秦風(fēng)：

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然而，我又知道：我必須說，而且必須從現(xiàn)在起說。否則，我將更加對不起你……

……

也許，這是我給你寫的第一封信，也會是我給你寫的最后一封信。千言萬語，匯成三個字：對不起！

如果，非要我給這三個字加一個備注，那就是：緣起緣滅緣成空，九世輪回等一回！今生無緣，來生再續(xù)！！！

……

寫一會，哭一回……迷迷糊糊睡過去，醒來再哭，再寫，再哭，再睡……就這樣瘋瘋癲癲，到最后不哭了，也寫完了，卻是天大亮了。

然后，也不思茶飯，也不想上床去睡，就把這封厚厚的信每一頁紙都折疊成一只小紙船。這是彩色的信紙，買它們時并非想寫信，而是覺得它們很美，上面畫的星星、月亮的圖案也是我最愛的。在這一點上，我承認(rèn)我永遠長不大，一輩子都做著“小小的月兒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兒兩頭尖……”的兒童的夢……

我的心頭在滴著血，只是我不是林妹妹，這血就沒有滴落在信紙上。我相信我的臉上面無血色。我再把小紙船們放進我的小包里，帶著它們出發(fā)……

“你？”當(dāng)秦風(fēng)打開房門看見是我時，顯然無比驚訝。

他的頭發(fā)亂糟糟的，眼睛紅腫著，像是一夜無眠……嘴唇上皮破了，滲著血絲……我的心疼得揪成了一團，我壓迫著自己不去看他的臉，卻又早已將他的這個亂糟糟的形象刻進了腦海里面。

“進來吧！”秦風(fēng)讓開一條路。

“我……我是來給你……送這個的。”我怯怯地站在門口，拉開小包。

“哼！哼！哼！”秦風(fēng)發(fā)出冷笑，笑得我心里直發(fā)毛，那只手就怎么也拿不出來了。

“秦風(fēng)！”我像求饒一般呻吟著。

看見我無力的樣子，秦風(fēng)又心軟了：“Sorry，進來吧，我不是沖你發(fā)火的。”

我還是站在門口，不敢進去。男人的愛爆發(fā)起來，像一座火山，昨天晚上我已經(jīng)見識到了。我怕這把大火會把我瞬間吞沒。因為，我對自己的自制能力，也沒有把握。生活，在很多的時候，我們也是無能為力的。不是一個簡單的“對”或“錯”就能夠形容和概括、表達的。

秦風(fēng)把門大開，也不再理我，就徑自走了進去。我看見客廳里，到處都是扔著的酒瓶、食品、杯子……一片狼籍的景象。比我的慘狀，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罪過、罪過、罪過……云丫，你這一生，真是造孽啊……我的眼前頓時又呈現(xiàn)出南岳大廟的青燈古佛，那些和尚……以及秦風(fēng)說想出家的話……

寒山寺的鐘聲，似在我的耳邊響起。不由地，我就打了一個激靈……

秦風(fēng)，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最在意最在意的朋友……我拿什么來愛你……我又拿什么來救你……我還能拿什么來回報你……郎啊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為郎，也讓你懲罰我一回……

秦風(fēng)，云丫不值得你這么做，真的不值得……是否我改一個名字，你就可以走出那個“風(fēng)云際會”的誤區(qū)？如果可以，我愿意……改姓楊……

“呯”的一聲脆響，一個瓶子在地板上開了花……

“怕我吃了你，你就走！以后，我也決不再踏進北大校門一步！其實，云丫，認(rèn)識這么久，我何曾強迫你做過一件你不愿意做的事？又幾曾真正侵犯過你？現(xiàn)在的你，就那么鄙視我么？”秦風(fēng)仍在冷笑著，但看得出來，他真的只是在笑他自己……

“不！秦風(fēng)！你知道不是這樣的！你當(dāng)然不是個那樣的人！”我沖口而出，“秦風(fēng)，我不允許你這么作踐自己。然而，為了我這樣一個不值得你愛的人，你、這樣、不值！”

“值不值，不是別人說了算。我自己愿意！”秦風(fēng)仍然很激動，像一頭暴怒的獅子，在客廳里踱來踱去，一面繼續(xù)數(shù)落著，“過去的三年，云丫，我沒有后悔過為你這樣地付出，哪怕你不嫁給我。云丫，真的，只要你開心，我為你做什么都愿意。可是，云丫，你明白嗎？我受不了的就是你用防賊一樣，不，是防色狼一樣的眼光與手段來對我……云丫，我是個什么樣的人，難道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

我懂，我懂，秦風(fēng)，其實，曾經(jīng)我也想過：三年高中過去，等我們沒有了升學(xué)的壓力，也許我們可以走出情同兄妹的同學(xué)、朋友關(guān)系，攜手走進戀人的關(guān)系……然而，連我自己也沒想到最后竟然會被任性的我把事情給弄成這個樣子……到而今，一切都太晚太晚……可是，秦風(fēng)，你那么優(yōu)秀，我知道走了我，你還可以也一定有更優(yōu)秀的選擇。而楊帆，他不一樣，從他看見我的第一眼，他就沒有別的選擇了。

一個代課老師，原來是一個企業(yè)的大老板，只是一味沉浸于學(xué)業(yè)中的我們，沒一個人知道這個……嫁給他，會讓我覺得平靜而有安全感……既然這是一個最好的選擇，我又有什么理由再去后悔？

秦風(fēng)，我已經(jīng)對不起你了，我不能再對不起楊帆啊！

“秦風(fēng)，曾經(jīng)記得我們姐妹們在我……訂婚的那天晚上，我們一起討論過梁山伯如果沒死，而與祝英臺結(jié)合可能會怎么樣？你想聽結(jié)果嗎？”雖然，明知這樣會傷你的心，可是我還是要說。

“我哪知道？你們女生的腦袋好像都缺乏邏輯思維！”秦風(fēng)顯見心情很亂，不肯冷靜。

“最后，大半的姐妹都說：也許，走進真正的婚姻生活，他們也會吵架，也會打架，還會鬧婚外戀，直到離婚！可見，相愛與相處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就像那首歌里唱的一樣：相愛容易相處難。他們是很相愛不錯，而這相愛大抵又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不能得到，使得內(nèi)心的感情更加升溫了。然而，如果他們沒有這么多阻力，反而暢通無阻，成了一對。現(xiàn)實的生活，未必就會風(fēng)平浪靜。相反，甚至在摩擦中被證明他們是最不合適的一對。所以最后的結(jié)局誰都難以預(yù)料……”

“你什么都不用說了，你的意思我懂：不就是叫我死心和止步嗎？我不是答應(yīng)過你了嗎？我做到！你要我怎樣我就怎樣！”

“秦風(fēng)，不是我心狠，而是我發(fā)覺也許我們真的不合適。真的，因為，我們都一樣地任性、容易沖動，做事不考慮后果……”說這些的時候，我的心里也在滴血：不，秦風(fēng)，你不是這樣的。只有我才是這樣的。可是，為了你將來的幸福，不再為我這朵別人的花再浪費時間和感情，我必須這么做。而我這么做的時候，我相信我的內(nèi)心比你更難過……

“云丫，什么也不必說了。我懂。放心，昨天晚上我只是一時沖動失控了。以后，我不會的。我會牢牢記住你是我的小師母身份的。不信，你看：我的手機里你的電話簿上的名字都是：小師母！”

秦風(fēng)急急地翻開手機的電話本給我看，我的心明明碎了，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果然是！心，像裂開了一道縫，在緩緩地朝外面滲血……

云丫，挺住，你是對的，秦風(fēng)也想通了……既然如此，這封信好像是多余的了，帶回去吧，免得適得其反。對，就這樣！鎮(zhèn)定點，擠出一點笑：“秦風(fēng)，謝謝你！”

“謝我什么？”秦風(fēng)苦笑笑，“謝我肯放過你？別傻了，云丫，放過你也就等于放過我自己。而且，從此我們又可以回到以前那種自由自在的同學(xué)關(guān)系，這樣我們彼此不是更自在些？況且，我也看出來了：其實我早已失敗了，你的心中還是最愛楊sir，失敗者無話可說！”

是嗎？秦風(fēng)，我們真的可以恢復(fù)到從前那樣自如的關(guān)系嗎？好想好想！現(xiàn)在的我，不敢去想象婚姻生活是怎樣的，只想過一種只有今天沒有明天的生活。我只要，還能像在高中時一樣，天天有你的陪伴，得過且過……

“我相信你！秦風(fēng)！”我定定地說。

是的，如果全世界只能相信兩個男人，那么這兩個男人一定是：秦風(fēng)、楊帆！特別是面前的這個男人，這個風(fēng)一樣的男人，哪怕他昨天晚上真的把我……我想，我也會對他除了愛，沒有恨的……

“真的？云丫，太好了！”秦風(fēng)臉上果真露出了過去那孩子般天真的笑容，像陽光一樣又射進了我的心里。我的心里也頓時快樂起來。原來，我還是這樣在乎秦風(fēng)的一言一笑！

“走！帶你到外面吃個早點，然后，我們再一起溜冰，然后再帶你去蹦迪。總之，你以前想做卻因為學(xué)習(xí)而不敢做的任何事情，現(xiàn)在我都要讓你瘋個夠！Go！Go！”

秦風(fēng)一掃臉上的陰霾，將我手中的小包搶下來，往他的地板上一扔，就拽著我的手，飛一般地往外面沖去。

“哎！秦風(fēng)，慢點，慢點，我的腳都要……”

“遵命，小……云丫！”

速度果然是慢了下來，臉上卻仍然一如既往地淘氣……他果真恢復(fù)自如了。他自如了，我也自如了。管他的什么關(guān)系不關(guān)系去呢！只要現(xiàn)在，我們還像過去一樣。難道有錯嗎？我們越軌了嗎？不，我們不但沒有越軌，反而訂立了君子協(xié)定，約法三章：只做朋友，不做戀人。既然，我們沒有越軌，又何必反目成仇呢？是吧？

我只想，他也只想，輕松愉快一點度過這大學(xué)四年。然后，我想，我們就終將回到彼此的生活軌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