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蘇州趙府,我在房間里足足呆了半個星期,才漸漸平復下來。
畢竟親眼目睹自己的同伴一個個死去,那種恐懼遠比我想象中難以接受得多,我這才明白老爺子為什么不同意我下地了。
在這段平復心情的時間里,老爺子和四叔公來看望過我幾次,我本以為老爺子會就此讓我放棄下斗,可反常的是他們除了問一些墓里的情況,別的什么也沒有說。
更令我感到反常的是母親,每次回來她總會第一個跑來對我噓寒問暖。
可這幾天她一次也沒有來過,我問過幾次宅里的伙計,他們的回答都是出奇的一致,佛堂念經。
我沒有去佛堂證實伙計的話,因為我知道他們不敢騙我,哪怕真的騙我,那也是老爺子的意思。
更何況他們并不像在說謊,聽母親說,她還沒嫁給老爺子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他是做這一行的了。
其實老爺子就是我的父親,因為我兒時很少見到他,所以關系有些疏遠,我又天生叛逆,所以一直稱呼他為老爺子。
老爺子對母親并沒有隱瞞什么,或許是夫妻間,有些事根本就隱瞞不了。
母親知道老爺子做這些是極損陰德的,但是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嫁給了老爺子,只是自打嫁給老爺子那天起,她就天天吃齋念佛。
老爺子對我母親也著實不錯,母親要吃齋念佛,他就在宅里修佛堂。
母親因為他整日提心吊膽,他便不再下斗,最后連趙家當家的位置也放棄了。
以至于爺爺最后不得不把當家人的位置,交給了四叔公。
回想起一年前,我決定下斗的時候,老爺子是堅決反對的,為此我還跟他大吵了一架,最后老爺子搬出家法,把我打了個半死。
最后還是四叔公出面,老爺子才勉強讓我試著探探路子。
就在這一年的時間里,我并沒有下過幾次斗。
但我天真地認為有過幾次墓里的經歷,就是這行當里的一把好手了。
不過這次的經歷,把我拉回了現實,墓里的世界遠比我想象中要復雜得多。
現在仔細回想那些,腦袋變得清晰起來,從未有過的清晰。
尤其是這次蜀川唐墓的經歷,我居然理出了一些頭緒。
我想著想著,不禁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這個猜測僅僅在我腦子里一閃而過,我似乎又不太相信這個猜測。
就在我快要被這些問題,糾結得一片混亂,痛苦不堪時,突然有人推開了房間的門。
我的思緒被拉回了現實,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問了一句:“誰啊?”
然而外面一片寂靜,并沒有腳步聲。
我心想大概是風吹開了虛掩著的門吧,不過我隨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我清楚地聽到了喘息聲。
這喘息聲很輕很輕,似乎隨時都可能斷氣,但我卻聽得相當清楚,我提高了嗓子再次問道:“究竟是誰啊?”
沉默,依然是沉默,我再也躺不住了,警覺性地坐了起來,就看見簾子外隱隱綽綽站著一個人。
因為隔著簾子,我并不能看清楚這個人的樣子,可是他接下來的動作卻令我毛骨悚然,雞皮疙瘩立馬從腳底,迅速蔓延到我的全身。
若這不是在趙府,不是在大白天,我肯定要被這樣的一個怪影嚇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