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地看著他，想不出要回應什么。我不知道，他是何時知道的？一開始就知道了，還是最近幾日？

我擺出一副招牌笑臉：“公子，你說笑呢。”

他緩緩開了口：“你的衣服，是我換的。”

什么？這好像是一個晴天霹靂，打得我啞口無言。我望著自己身上嶄新的里衣，果然不是先前穿的那一套了！不過，是他救了我，再說，難道要把一個溺水的人濕漉漉地丟在床上嗎？他這么做，完全是為了我好，不然，不是溺水而亡，也會活生生地凍死的。最至關重要的一點是，他以為我是男子，才會毫不猶豫替我換掉濕衣服。他的舉動無可厚非，我才是該責備的人吧，是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坦白，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不過，我就這么糊里糊涂地被他看光了，還沒辦法追究，這種被打了一悶棍還不能還手的感覺，實在不好受。還有，他知道了我是女子，應該會大發雷霆吧。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怎么可以不求得我的同意就……”我實在太激動，連話都說不完整。

“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是男子？”他語氣泛冷，看來并沒有打算道歉。

我虛弱地笑道：“你要趕我走嗎？”我的頭昏沉沉的，全身無力，即使要走，也走不了幾步。但是他若是開口讓我走，我也毫無怨言。

“我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我喃喃自語：“是嗎？”我可沒忘，我對他謊稱自己是妖精的侍從，這樣一來，豈不是滿盤皆輸，全都被識破了？

他冷漠地問道：“司徒墨言他，知道你是女子嗎？”

我低垂下眉眼：“他不知。”狠下心，我再次撒謊。若是承認的話，他一定會猜測我和妖精的關系，若是知道我的身份，很難保證他會如何對待我。

“你不會是在騙我吧。”他漫不經心地問道，我卻聞到了他身上散發的危險氣息。

我堅決地說道：“沒有，我一向是做男裝打扮，他沒有認出我是女子。”

“那好。”他起身，抓起劍：“你先休息。”

“嗯。”我望著他離去的身影，無力地癱倒在床上。運氣真是不佳，這么早就被識破了。關鍵是，明明是同一個大海，為何這次我回不去了？要我一個人捉摸回去的方法，是不是太困難了些？

“煩死了。”我抓起被子，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蓋住。

“煩惱什么？”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那么清晰。這不就是妖精的聲音嗎？還有這滿屋子淡雅的香味，不是妖精是誰？

我掀開被子，望著坐在床邊的他。他一臉耀眼的微笑，像是一道陽光，把我所有的不悅都驅散開來。

我有些驚訝：“妖精，你怎么來了？”要是被滕公子撞見，恐怕又是一次不小的風暴。

他看清了我的心中所想：“他已經出去了。”

他驀地抓住我的手：“歸寧那日，我已經找了借口，蘇家沒有察覺。只是你再不回去，遲早會出事。”

“我不想回去。”我甩開他的手，認真地說道。“我不要再當那個蘇凝，你知道的。”

他微微蹙眉：“你也應該知道，我娶的人，是陶然你。”

“我本來就是在不明不白的時候被送入新房的，我不會回去。”我態度強硬起來。“妖精，早點把蘇凝找回來，才是最緊急的事。這次婚事，是司徒家和蘇家的事，我只是一個外人。”

“名分，你也不要？”

我置之一笑：“所有人都知道，司徒府的少夫人，是蘇凝。這個名分，不是我可以要的。”

他一改適才從容的表情，整張臉倏忽沉靜下來。“若我說，我只要你呢？”

我冷靜地面對他：“妖精，你不會是說真的吧。”本來可以簡單當成一夜情處理的，大家各走各的，互不相欠。若他是認真的，那就難辦了。

“不是因為信物，我是喜歡你這個人，然兒。”他緊緊握住我的手，不肯松開。

“妖精，我累了。”和他談了這么久，卻把自己逼進了一個走不出來的死胡同。我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和他周旋了，我想要躺下休息。

他輕擁我入懷，輕撫著我的長發：“你在外面奔波，瘦了不少。”他的語氣，是寵溺和擔憂，但我不能放自己沉迷下去。

“看著你受苦，我于心不忍。”他吻住我的額頭，溫柔地說道。“司徒府不好嗎？”

我淺笑著：“我沒有受苦，滕公子對我很好。”跟著滕公子，不要背行李，不要跑腿，臟活累活都沒有我的份。這么輕松的侍從，應該是史無前例吧。

他臉色一沉，墨色雙眸中，盡是不悅。“他這么快就贏得你的心了？”他是在嫉妒嗎？我明明沒有多說什么啊，我連滕公子的臉都沒有見到，怎么會喜歡他？

“沒，沒有。”我擠出一絲笑。

“這是你的房間？”他突然轉移話題，開口問道。

“不是，我和公子同住一間……”話一出口，我才發現妖精神情冷凝，黑眸緊絕。哎，真是的，又說錯話了。

“他睡哪里？”他的臉色，已經不善到了極點。

我伸出手，指指自己的右邊，訕訕地說道：“這里。”

“不行！”他冷著臉，捏住我的手。

“沒關系的，妖精。”我苦澀地笑著，想要把自己的手從他那里抽離出來，無奈他的力道實在是大，我只能放棄。

“我只是他的侍從，不會出事的。”滕公子冷漠到了極點，和司徒豪不分上下，我覺得他有的七情六欲實在是少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