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冷笑道:“你糊涂,若是為側還用悄悄的,不過是送過去當個侍妾罷了。”賈璉急道:“珍大哥此話當真,老祖宗真的讓迎兒做妾?迎兒的母親雖從前是個妾室,后來也扶了做正室夫人的,也是個嫡女啊。”
賈珍道:“難道為兄還匡你不成,你信就是,為兄絕不騙你。”賈璉道:“是義親王拒絕了嗎?”賈珍點頭道:“確實如此,大老爺將迎妹妹許給孫姑爺,再怎么不濟還是個正室夫人呢,你說老祖宗怪罪大老爺,難道給義親王為妾還比一個將軍的正室夫人尊貴嗎?”
賈璉仍不敢全信道:“許不是因為這個,大哥沒瞧見迎兒身上的傷,那可真是孫紹祖打的呢。”
賈珍道:“這是十幾年前的事,孫姑爺的父親曾與大老爺同朝為官,彼此來往很多,后遭人嫉妒被奏上一本,免了官罷了職,孫姑爺幼時家道坎坷,孫父去世之后因想參加科考曾求助于大老爺,大老爺不幫忙不說,反而將孫姑爺送進官府,孫姑爺一氣之下出了牢獄方才棄文習武,投入軍營,出生入死的做到四品,對迎妹妹這樣怕是報當年之仇。”
賈璉道:“大哥既然如此明白,何不早為四妹妹選婿,早日定下婚事,若是四妹妹到了婚配之日,老祖宗硬是做主婚事,大哥于情于理都不能攔阻。”
賈珍微微一笑道:“雖是老祖宗,可也總越不過我這個族長去,你瞧著吧,我必給惜兒選一中意之人。”說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兄弟二人邊喝邊聊,不知不覺的天都晚了。
賈璉喝的有些醉意,賈珍便命身邊伺候的奴才們扶著二爺回了榮府中,鳳姐彼時正在賈母房中湊趣,聽得賈璉回來,便想回家去,又不好馬上就走,只在賈母身邊陪著,過了許久平兒見鳳姐也未回來,知道鳳姐許是不便回來,便親自走來只說有事要回,賈母便命鳳姐回去,鳳姐忙告了罪回了自已的院子。
丫頭們掀起簾子,鳳姐扶著平兒進了內室,方一進房,便聞到一股極濃的酒味,細看時,賈璉已經和衣躺在床上睡了,平兒忙幫著鳳姐把賈璉的大衣服脫掉,復又蓋上被子,平兒早吩咐了丫頭們去煮了醒酒湯端過來,只見鳳姐正在床邊守著賈璉。
平兒因道:“奶奶累了一天,在榻上歇歇腿,二爺這里奴婢看著?”鳳姐略搖搖頭道:“我不累,你也坐下咱們兩個說說話。”平兒只在鳳姐身邊側坐,輕輕的給鳳姐捶著肩膀。
鳳姐一臉愁容道“自從還國庫欠款一事出來,我這心里一直都不靜,雖說二爺沒欠款,可咱們府中一百多萬兩呢,如今已是寅吃卯糧,這許多銀子卻上哪找去?”平兒道:“原來奶奶是為這個,大老爺五十萬,二老爺八十萬,將來就是追急了,自有兩邊府里還,難道還從公中出嗎,咱們公帳上還不到五萬兩呢。”
鳳姐苦笑道:“你個傻丫頭,便不從公中出,大老爺那邊難道咱們能不管嗎?”
平兒方明白過來原來鳳姐已經考慮到了這個問題,心中也為鳳姐感到心疼,又道:“奶奶的嫁妝也變賣了許多,便是給大老爺還帳最多不過幾萬兩罷了,二爺一個五品的同知能有什么錢,還不是靠奶奶平日偷偷的經營,況且便真的還不上,還有老太太的體幾呢。”鳳姐復又點點頭道:“倒是你比我明白的多,我只怕到時拿不出錢來,大老爺又拿著咱們二爺出氣罷了。”
賈璉卻醒了,聽了鳳姐的話心中感動,心道鳳姐確實是個賢惠能干的妻子,除了嫉妒些,別的錯處還真是挑不出來,眼角微有些濕潤,又聽平兒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呢,咱們就是沒有錢,大老爺還要來搜不曾。”
鳳姐道:“這句話用在別的父親身上自是如此,咱們老爺,哼!你瞧著二姑娘如今在孫家那般受苦,大老爺可管過不曾,原來二姑娘在京城時,好歹些許日子還能見上一面,如今隨孫姑爺去了邊關,連見面都難,你可聽得老爺過問一句,這也是親生父親呢,還不如大太太,雖不是親生母親,知道二姑娘在孫家受罪,還給了我五百兩銀子給二姑娘送去花銷呢。”
平兒安慰著鳳姐道:“奶奶別難過了,平日里就是操心太多,若是能好好保養著身子,早就有個哥兒了,等二姑娘回京城,咱們回了老祖宗接回來住著,老祖宗必是愿意的,就是二爺的事也不必著急,到時求求老祖宗就是了。”
鳳姐心中也同意平兒的話,又道:“老祖宗倒是真心疼愛這些孫子孫女們,前兒提起二姑娘在孫家挨打的事,又在我面前把大老爺罵了一頓,還說探丫頭的婚事可不能如此草率,必得打聽門弟家世方可許配,又說如今幾個王府只有東平王府,北靜王府側妃有空缺,有機會要領著三姑娘走動走動才好。”
平兒又道:“三姑娘一向高傲,就算是王府做側妃也不會答應。”
鳳姐苦笑道:“自古婚姻,全憑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姑娘哪能自已做主,二老爺一向順著老太太,三姑娘的婚事自然是由老太太做主。”
平兒笑道:“若是這樣,寶姑娘還見天的往怡紅院跑,也不知圖個什么,老太太從來都不待見她,一心只想把林姑娘配給寶玉,寶姑娘這不是白忙嗎?”
鳳姐道:“三姑娘是庶出,又不是太太養的,哪能和寶玉相提并論,寶玉的婚事還要宮里的娘娘點頭才行呢。”
平兒恍然大悟,元妃娘娘最掛念的就是這個幼弟,哪能任寶玉的婚事草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