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來,步步逼近我的身子,語氣跋扈:“為何不說話,你是啞巴不成?”
我淡淡一笑,聲音沉穩(wěn)平和:“因為,無話可說。”
他的眼眸之中,隱約浮現(xiàn)了饒有興味的神色,肆意笑道:“你說什么?”
“殿下是軍中的首領(lǐng),說的話就是命令,穆晚只需知道怎么做就好,無需多言。”頓了頓,抬起眉眼,冷眼看著他,不讓自己流露不該有的情緒。“所以,自然是無話可說,無言以對了。”
“看不出來,你倒不像慕容喬一般死板頑固。”他慢慢壓下頎長的身子,直視著我的雙眼,嘴角浮現(xiàn)一抹邪魅的笑意。
“你,真的是他的表弟?”
“當(dāng)然。”我回視著他的雙眸,不假思索。
他走向鋪著白虎皮的榻上,低頭撫摸自己枕邊的那一把寶劍,語氣平淡,只是那一身與生俱來的威嚴(yán)和氣勢,卻在此刻變得更加濃烈。“不過,不要仗著自己是慕容家的人,就無視軍法。在軍中,別說是你大哥慕容喬了,就算是一軍統(tǒng)領(lǐng)將軍,觸犯了軍法,該殺該罰的,本皇子也絕不手軟。”
他的眼神驀地一沉,那一陣?yán)滟囊暰€,卻讓我有些不寒而栗。“明白了嗎?”
我低下頭,低聲回應(yīng)道:“是,殿下。”
“過來替我暖床。”
聽著他的這一句話,我卻無法繼續(xù)義無反顧地迎上前去,我只是在等待一個讓自己喘口氣的機會,卻沒有料到,會陷入一個更加難堪的地步。
他像是覺得好笑,肆意笑著,看著不再向前移動一步的我,眼神中閃爍著我無法看清楚的神色。“不愿意?剛才不是說,本皇子的話,就是命令嗎?”
他眼神一沉,低聲笑著,罵道:“唯唯諾諾,跟個女人一樣。”
我抬起眉眼,沒有多說一個字,冷靜的走向前,只要他沒有起疑心,我可以去做那些事。打草驚蛇,才是最愚蠢的決定。
衣未寬,帶未解,上了床,蓋上被子,蜷縮在床的角落,我沒有閉上雙眼,直視著他的背影。如果他逾矩,我不會屈服,即使,他是皇朝的皇子。
他坐在榻上,沉默著,整個帳篷內(nèi),只聽得到我們彼此的呼吸聲,安靜而死寂。
“暖了嗎?”
半響之后,他才轉(zhuǎn)過身來,面無表情地丟下這一句話。
我默默點點頭,想要起身,卻被他一手按下肩頭。我躺在床上,不禁睜大了雙眼,望著他的俊臉,卻依舊無法找到一絲蛛絲馬跡,無法知道,此刻到底他在想什么。
他到底,是在故弄玄虛,還是只是在戲弄我?甚至,我不確定,他是否認出了我來。他對任何一個人,都是一種冷淡到了極致的地步。
他坐上床,冷眼看我:“既然你已經(jīng)是本皇子的侍從,而軍中沒有太多的位置安置多余的人,往后你就睡在這里。”
我眉頭微蹙,清楚他心思細密,跟他的距離越近,就越危險。“皇子身份尊貴,穆晚只是一介平民……”
聞言,他嘴角輕掀,語氣散漫,生生打斷了我的話:“原來,你并不是只會服從,還會頂嘴。”
我咽下所有想說的話,矛盾若是激化,這個“穆晚”的身份就越是會露出破綻。我絕對不能讓他在我身上,留下太多的注意。
我緊抿著雙唇,躺在原地不動,望著他終于閉上了雙眼,才在暗中長舒了一口氣。
只是不知,到底大哥為我受得傷,嚴(yán)重到什么地步了。
還有,雖然我已經(jīng)逃離了慕容府,但是在這個危險的男人身旁,我又如何自保?我這個單薄的男子身份,到底可以瞞得住多久?
我不想承認,在十七年的束縛之后,我真的無法展翅高飛。
我不會讓自己,成為在宮墻之內(nèi),困住自己一生的女子。
雙眼沒有閉上,身旁已經(jīng)傳來東方戾均勻的呼吸聲。即使很想見大哥一面,但是我還是按耐住自己的心,在這個軍令如山的軍營之中,每一步,都容不得自己大意。
忍耐,是我在十七年中,學(xué)會的最擅長的一種本領(lǐng)了。只要沒有到我的底限,我都可以忍下去。
即使趕了一天的路程,我心中的警惕心,還是沒有放下,我依舊無法入睡,直到天明。
在光明暗暗透過門簾,撒上地面的時候,我才輕輕爬下床,既然已經(jīng)決定要把軍營當(dāng)作是藏身之所了,那我不會逃走。只是,昨夜是夜色已深,天色灰暗,他才沒有認出我來,若是天明之后,他是不是可以聰明地一眼就看穿我的偽裝?
躲在屏風(fēng)之后,暗自確定自己的胸前已經(jīng)被紗布緊緊纏繞,再加上寬大的男裝,應(yīng)該看不出來才對。走出屏風(fēng),掀開簾子,望著眼前的飛沙走石,大好風(fēng)光,才覺得京城的慕容府,顯得有多狹窄。
軍營,對我而言,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但是卻不讓我討厭。暗暗彎起嘴角,呼吸著摻雜著些許的風(fēng)沙的空氣,我比任何時候都要坦然。
侍從要做的事,只是伺候好四皇子一個,即使有些活從未干過,但是我還是努力去學(xué)會。畢竟,在軍營之中,我應(yīng)該盡早學(xué)會適應(yīng)。
第一日,倒算是相安無事,東方戾帶著領(lǐng)兵前往,再度回到軍營的時候,已是黃昏了。
干了一天的活兒,滿身酸痛,只是在這滿是男子的軍營之中,我卻依舊小心翼翼,生怕任何人在無意之間,看破了我的女兒身。
回到帳篷之后,視線接觸到坐在我不遠處的他,避開他的身前,默默站在一旁。他暗自研究著一張域國的地圖,我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