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花，只是些不知名，不起眼的野花，看起來五顏六色、星星點點，別有一番滋味。只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這小姑娘出現的時機會不會太巧了？

不過這畢竟不是江湖仇殺，比試自然有比試的規則。規則既束縛了林婉晴的手腳，讓她投鼠忌器，不能放開手腳大開殺戒，同時場外播報大概位置的規則，也出乎黃三的預料。

原本他可以裝扮成某一個身份，只要不被識破，就可以讓林婉晴不敢隨便動手，然而現在這個播報大概位置的規則，讓他的偽裝有了時效性。

第一次播報位置，大約在開場后一炷香時間，之后每隔一炷香時間，播報一次。換句話說，黃三每次隱藏位置，只有一炷香時間的有效性，之后就會暴露大概位置。

陸康冷面冷臉，面無表情：“黃三改變計劃了。”

張永年道：“他畢竟加入我清源時日不多，有些情況了解有限，沒有預料到場外會主動告知位置，實屬正常。”

柳月亭微笑道：“這其實是他的幸運?！?

兩人一起看向他，奇怪道：“為什么這么說？”就連石秋畫都好奇的看向他。

柳月亭露出回憶的神色，好像在品味什么美好的往事一般：“咱們這位師妹，鼻子靈得很。說句不好聽的話，不比狗鼻子差上幾分。想當初，我總是隔三差五得罪她，為了不被她‘追殺’，我就躲起來?！?

“你們也知道，她修為不如我，神識就差得更遠，本來應該是很難找到我的，可每次都出乎我的意料，沒有花費什么功夫，就把我從各種奇奇怪怪的地方揪出來。開始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后來一問才知道，她是‘聞’到的！”

張永年猜測的道：“她天生七竅玲瓏，這鼻竅一開，自然嗅覺比常人靈敏千百倍，不足為奇！”

“不，不只是這么簡單?！绷峦嗳环駴Q：“實話告訴你們，師妹她天賦異稟，這鼻子就算沒有開了鼻竅，同樣勝過常人千倍、萬倍！”

柳月亭信心滿滿，道：“黃三如果真的扮作了女人，或許身材、外貌、肢體語言都可以模仿得八九不離十，惟妙惟肖，可是唯有一點，他改變不了?！?

石秋畫福祉靈犀，一下子反應過來：“是氣味！男人體味重，不似小女孩體味淡淡，帶著清香?！?

柳月亭點頭道：“不錯。若是反過來，女人扮作男人，體味要加重倒還簡單，弄些亂七八糟刺鼻的氣味總可以掩蓋一二?？牲S三幫派出身，米糧殿不僅運糧，還販賣私鹽，那股子腌菜味早就滲入骨子里面，就算全身洗得干干凈凈，那股子味道，也逃不過師妹的鼻子?！?

張永年感慨的道：“竟然還有這么一說，我都不知道師妹還有這個本事，果然還是師兄你和小師妹處得好，什么事情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張永年這話說的好！這馬屁拍得不動聲色，既不顯得諂媚，又叫人渾身舒爽，簡直比做了全套馬殺雞還舒服。最難得的是語出至誠，即便是柳月亭這樣的人，也生不出絲毫反感，只能照單全收！

柳月亭心中得意，面上仍然淡淡，故作矜持之色：“所以說，黃三也是歪打正著，要不是擔心位置播報打亂了他的計劃，臨時更換了身份，只怕這一個照面之下，就要被師妹揪出真身，除了認輸絕無第二種可能?！?

……

一點白芒自宮花落入指間，須臾之間，林婉晴從場外通知的信息當中得知，身邊這些人，并沒有黃老三在內。這個人，應當在石橋對面的遠處，正往這邊過來！

再看這個賣花的小姑娘，衣裳單薄，并沒有可以藏匿兵刃的地方，瞧這氣息，也不過是普通人一個，腳步輕浮、呼吸不穩，就連普通的內力修為都沒有，實在沒有任何的威脅性。再聞氣味，一股淡淡馨香若有若無，也不知是花香還是處子體香，不過絕對沒有半點子海鹽的氣味。

石秋畫拍著手笑道：“你們看，林姐姐的鼻子?！?

張永年仔細一看，果然就見林婉晴的鼻子微微皺了皺，俏皮可愛，若不是有心觀察，根本發覺不了她這個小動作，也笑道：“果然被師兄說對了，師妹在嗅氣味。”

陸康道：“要我說，小師妹還挺多疑的。這位置都已經播報了，黃三絕對不在面前，何必多此一舉嗅這賣花小姑娘的體味。”

柳月亭擺擺手，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多一分小心總是不錯的。更何況，我覺得她這根本就是本能動作，這么多年來，已經形成習慣了?！?

陸康看他一眼，又翻了個白眼，鄙視的道：“這么說大概也沒錯，都是被師兄你養成的習慣吧？”

柳月亭哈哈一笑，道：“不多說，不多說，看里面?！?

……

“難道是我多心，想多了？”林婉晴心里自嘲的道，看來是以前武俠小說看多了啊，那書里面都說，行走江湖有三種人最為危險，女人、小孩和老人！只因這三種人群最為弱勢，如果沒有兩把刷子，等閑是不敢混江湖的。

看來不過是個普通賣花女，并不是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她心里這么判斷，臉上也柔和了一些。

賣花女期待地看著她，林婉晴無奈的嘆口氣，把手伸向儲物袋，很快地僵持在那里——沒帶銀子！

尷尬！浮玉山小仙女什么時候用過銀子這種東西？山上的標準流通貨幣，當然是修真界的硬通貨——靈石！偶爾下山，也沒跑遠，到了哪里自然有青環丫頭付賬，銀子這種東西，它認得我，我可不認得它！

“……那個，靈石收不收？”林婉晴呵呵干笑。

“靈石？”賣花女眨著眼睛，好奇的看著這個漂亮大姐姐手中一塊“石頭”，這“石頭”泛著淡淡熒光，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什么特別的，這東西能當銀子用？

場外很多“觀眾”忍俊不禁，笑成一團。仙二代什么的，畢竟只是少數，大部分弟子無論是出身平民還是書香傳世，銀子這種東西身上或多或少都會備上一些，再不濟，銅板也會有幾枚，不至于“身無分文”。

倒是一些達官顯貴出身的弟子頗有同道人的感覺，他們出門，哪個身邊不是跟著丫鬟書童仆役下人？該用銀子的時候，自然有下人出手，哪里需要自己親自與這骯臟的“阿堵物”打交道？那豈不是會臟了自己的手！

在他們眼中，林婉晴這般的冰山神女就該不食五谷，不沾塵世，別說和骯臟的銀錢打交道，就是被俗人多看一眼都是一種玷污！

賣花女自是不識靈石這等高檔貨，她偷偷拿眼角余光掃過一邊。林婉晴神識何其敏銳，自然發現了她的小動作，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就看見一旁某條不起眼的小巷當中，藏著幾條漢子。

這幾個人的面目，或猥瑣、或猙獰，再要么就是一臉兇相，總之就是電影電視當中，常見的那種反派，就差臉上刻上幾個大字“我是壞人”了！

好吧，雖然濃眉大眼一身正氣祁同偉什么的，也可能背叛革命傳統做叛徒，不過果然還是這種臉上刻著“壞人”的壞人，更為專業！

套路！又是套路！這和現代社會那些賣花女也沒什么區別，據說很多都是誘拐來的孩童，被強行逼著賣花扒竊什么的，總之也算是團伙的外圍人員了。那么，如果今天不把這花買下來，這小姑娘業績不好，回去免不了吃排頭，弄不好一頓毒打都是輕的。

賣花小姑娘得了幕后團伙暗示，其實也算不上暗示，幾個人還是有些見識，認得靈石這種好東西的，一個個的眼冒精光，就差流口水了。他們這種幫派當中的下層人物，可沒有什么機會接觸靈石這種好東西！

小姑娘接過靈石，遞過去鮮花，轉身就走，臨行前欲言又止，但是忍了忍，終于還是默默離去。

柳月亭看得一聲嘆息，石秋畫奇怪的問他嘆什么氣。柳月亭道：“師妹還是經驗不足，這幾個人分明是有問題的?！?

“有什么問題？”石秋畫。

“幻境當中，我的神識也感應不到，不過你不覺得時機太巧了嗎？這可是幻境當中，那里面的人，再怎么像真人，畢竟當不得真?！绷峦?。

“你的意思是？”石秋畫還是不明白。

張永年若有所思，道：“師兄的意思，若非特別情況，那幻境當中的人物，不會主動與人接觸？”

柳月亭點了點頭，肯定的道：“郡主，兩位師弟，你們接觸幻境太少，不明白其中的玄機也是正常?！?

“尋常幻境，不過是截取某個地方，某個時間點發生過的事情。在他們的眼中，其實進去試煉的外來者，是不存在的，因為在真實的那個地方和時間，外來者并未去過當地?！?

張永年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說，大部分幻境當中的人物，其實就像唱戲一樣，按照‘劇本’把戲演完就完事了。進去試煉的外來者，不是戲子，所以不會產生互動?！?

柳月亭道：“正是如此。世上有些高級的幻境，或許能做得更加的真實，叫人完全感受不到不對的地方，可這不過是用于弟子們比試的普通幻境，不可能做到那種程度。”

如果是林婉晴聽了他的話，自然會有自己的理解。這普通的幻境，就好比是一個常見的網絡游戲，里面的NPC都是按照特定程序來執行各種行為，如果沒有特別的事件被激發，是不會對玩家的行為作出反饋的，更別提主動與你談話了。正常情況下，NPC會把玩家視若空氣，就算你主動搭訕，也不過會得到諸如“你好”，“你是什么人”，“你要到哪里去”這一類的簡單交談。

所謂特別的事件被激發，就好比是，該NPC頭上頂著大大的黃色感嘆號，這是有任務可以領取，接下來自然可以上前對話，接取任務。再有就是玩家進入敵對陣營領地，聯盟玩家跑進部落主城，那NPC們當然一個個激動萬分，主動無比，要和玩家來上一場激烈的熱身互動！

清源派用來提供給弟子的幻境，主要是提供一個虛擬的場景，算不得什么高級的幻陣，這里面的“NPC”顯然不會太高級，無事獻殷勤這種事情，是不大可能發生的。結論就是有人主動觸發了事件，讓“NPC”參與了進來，會是誰觸發了事件？當然不是林婉晴自己，那么剩下的只能是黃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