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黛玉微微一禮道:“哦,是黛玉魯莽了,今兒要是寶姑娘來就好了,她是處處周到的。”妙玉道:“是呀,大觀園中最知禮懂事的就是寶姑娘了,就算是迎春姐妹也比不過的,我在櫳翠庵,每到初一十五,寶姑娘總是能想到的,小小的年紀也真難為她了。”黛玉點頭。看看外面雨勢漸漸的小了,果然的景色更為清麗。細雨如絲,窗下的小草分外精神,青翠的葉子宛如碧玉雕成一般,葉片上不時垂落的雨珠,晶瑩剔透。略遠處的樹木,綠色更新了,上面的灰塵都被雨水沖刷的干干凈凈,一片一片的樹葉在雨中隨風而動,那雨滴在葉片上流淌,仿佛都是綠的。
遠處懸崖又是另一種妙境,從下面升騰上來濃濃的白霧,填滿了整個山谷,一陣風過,竟如山泉一般流淌起來,濺起的云花一點點上升,與山峰上的云霧融合在一起,讓整個山林籠罩上一層神秘,就像是一個害羞的少女,輕紗覆面。半山處的一朵一朵的白云,被霧絲連接,纏纏綿綿,仿佛一把美輪美奐的云鎖,鎖住了大山的美麗。
黛玉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景致,一下子看呆了。半晌才笑道:“真是好地方,如仙境一般,若是能生活在這里,該有多好。”鴛鴦笑道:“姑娘又混說了,這里是佛家凈地,豈容凡俗之人常住,姑娘沒聽老方丈說嘛,能住在這里一夜也是緣法呢。”黛玉回過頭來,笑嗔道:“我不過發一下感慨而已,倒讓你數落了我一頓。罷了,我再不說了還不行。”
妙玉道:“這里確是仙境一樣,住在這里最能清凈無憂的。”妙玉還要說什么,只聽外面一個小丫鬟道:“妙側妃,王妃要回去了,喚你快走呢。”妙玉答應了一聲,看著黛玉道:“好了,我要回去了,改日請你過府哦。”黛玉婉拒道:“多謝了,不過黛玉是個不知道規矩的人,別再沖撞了貴人,罷了就是了。”妙玉臉色一僵,強笑道:“我可是要走了,改天再見吧。”說完告辭。黛玉輕移蓮步,送到門口。倒是鴛鴦紫娟,給妙玉送了出去。
妙玉走出小院,只聽一陣悠揚清麗的琴聲響起,妙玉也是懂得琴律的,知道這是‘蘭花操’。妙玉暗嘆,沒想到林姑娘竟然把蘭花操彈得這樣好,雖然未得其精髓,卻有著別樣一種韻味。妙玉走的遠了,卻仿佛又聽到一律簫音應和。有種珠聯璧合的感覺,雖然想仔細聽一下,到底不敢耽擱,快步去了前殿。
黛玉卻沒有理會那些,讓她驚訝的是那一縷簫音來的奇特。也不知道從哪里傳來的,和著自己的琴聲。不過這簫聲中卻有一份哀怨纏綿,仿佛是一個常年臥病之人,又仿佛是一個心高氣傲卻不得自由的心,細聽細品之下,這簫聲中又滿是尊貴之氣,雖然弄簫人極力掩飾,卻還是擺脫不了之中的尊貴。有心停了琴聲,可是被那一份簫聲引導,黛玉竟然有一絲不舍,不是知音難尋的悵惘,而是一種心疼,心疼吹簫之人那一份孤獨寂寞,那一份高處不勝寒的哀怨。竟與自己的寄人籬下備受欺凌相合。
就這樣一琴一蕭遙相呼應,在細雨微風中糾纏,誰都沒有注意,漸漸地琴聲簫聲都變了,變得暢快起來,宛如現在已經晴朗的天。太陽從厚厚的云層中鉆了出來,灑下萬道金光,太陽邊上的云被鑲嵌上一層金邊,將樹林籠罩在金色之下,那些晶瑩的水珠,折射出七彩,就在云霧飄渺處,在半山腰處,一道彩虹掛在那里,最奇妙的就是鹿回頭,那鹿的脖子上,竟然掛上了一個七彩的項鏈。
琴聲漸歇,簫聲亦停,黛玉不禁向遠處看去。只見遠處,也就是鹿回頭處,竟站著一個公子,宛如一只仙鶴站在那樹下,玉樹臨風,仿佛要乘風而去。給人更多的感覺,卻好似一只雄鷹,藍天才是他的想往。那少年也緊緊地盯著黛玉……
黛玉一驚,再回神,那公子已經不在那里,黛玉搖頭輕笑,自己真是看花眼了,這樣一個地方,怎能出現別人呢?更何況又是大雨剛過。
黛玉回過神來,覺得還有一些雨絲飄進來,想是樹上還有云霧中的水汽吧,一陣風吹過,只覺得身上有些冷,就將身子移了回來,自己關上窗子。回過頭來,只見鴛鴦紫鵑雪雁都呆呆的看著自己。黛玉愣了一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又看看自己的衣裙,沒有什么毛病,就道:“你們怎么了,這樣看我?我臉上有什么不成?”
鴛鴦最先反應過來,笑道:“哪里是姑娘有什么錯,是我們聽得出了神就怔住了。”黛玉笑笑,道:“什么時辰了,這一耽擱可不短了。”紫鵑看了看自己帶的小時辰鐘,道:“申時三刻。”黛玉點點頭。雪雁倒杯茶,道:“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說完又拿過來一個小手爐,道:“姑娘彈了這么長時間的琴,想是手冷了,暖暖手吧。”
黛玉一笑,喝了口茶,將茶盅放下,接過手爐道:“你也太過小心了,這才什么時候,就把這勞什子拿了出來,知道的說你們太過小心,不知道的還說我輕狂呢。”雪雁道:“我哪里管得了那些,姑娘的身子本來就要好好調養的,吃食上我們沒有辦法,這些添添加加的事情,我們還是能夠做到的,姑娘就不要想那么多了,還是好好的保養自己身子的好。若是再病了可如何了得。”感受到雪雁的關心,黛玉點點頭。抱著手爐暖著自己的雙手。
愣在一邊的紫鵑這時候恍惚道:“剛剛姑娘彈琴的時候,怎么像是聽到誰在吹簫,莫不是這里還有什么人?”鴛鴦道:“你又來胡說了,這里是佛門凈地,更何況護國寺是什么地方,不管你多么有身份,只要方丈不同意,再不能進來的。”雪雁道:“那忠順王妃怎么過來了,還有那個妙玉,不過就是一個世子側妃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