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臥室,門果然如白老太太所說,關著的,亭梨過去輕輕旋開門把,里面一片暗沉,窗簾被緊密的拉上,遮蓋住外面已經微弱的光線。
走進去,初時眼睛還不能適應室內的黑暗,到窗邊,正準備拉開窗簾,誰知,突如其來的一個陰影,倚靠在窗簾邊上,嚇了亭梨一跳。
等看清楚人的輪廓,她才愣愣的說:“我以為你還在睡。”
(四)
人,有誰敢說自己不自私!
人之將死,能想到的是什么!
放不下的又是什么!
他要死了,可是母親依舊健康,原本不甘的,但是試過了,如果沒有眼前這個女人,他恐怕就真的溺在水里了,現在他信了,有誰敢勸他說手術,又有誰敢保證,他滿目瘡痍的心臟還能支撐他一年,兩年……
人要死了,他能求誰,又能寄希望于誰……
這個女人,或許她對自己的女兒百分百的真心,但是憑什么,她會義無返顧的替他照顧自己的母親,滿懷關愛的,且又誠心摯意的。
她目前是單身,但是又憑什么一輩子單身,如果她有了新的家庭,那么,她是否還會一如既往的,一門心思的,只愛自己的女兒。
站在窗口,迎面正視她背后從臥室外透進來的光氳,朱印的雙眼,始終瞇著。
看他不說話,顧亭梨也習慣了。
徑自拉開一半的窗簾,“嘩”的一聲,窗外的光線立即穿射進來,照清了臥室里的擺設,也照清了他身上的淡藍色睡衣,繞過他,亭梨拿了衣服去衛生間。
與臥室一樣,衛生間里同樣寬敞異常,隔音隔光效果也非常的出色,所以一個人躺在浴缸里,亭梨渾身繃緊的神經是立即的一個徹底松弛。
有時候想想,她,顧亭梨此刻能意外的享受如此的舒適,倒真虧于自己的女兒,只是這樣的舒適,不屬于自己的,也就不怎么叫人心里塌實。
不敢泡太久,怕自己睡著,只十多分鐘,亭梨就迅速的穿了衣服出來,臥室里燈開了,朱印倒已經不在,抬眼看四周,空蕩蕩的,惟有落地窗外,蓬勃開來的梧桐大樹有些生意盎然。
盯著偌大的空間,猶豫片刻,她還是決定先去白老太太的臥室,到她那一角佛臺前,給正在生日的菩薩磕上一個頭。
出門,經過隔壁的小書房,一眼就瞥見高大挺拔的朱印,斜靠在書柜旁,亭梨走過去,不想,很突兀的,他竟忽然出聲問了句:“空嗎?”
真是太,意外!
亭梨下意識停住腳,轉身向書房,表情是驚訝的回答:“我……不忙……”
他放下手里剛才隨意翻動的書,走到飄窗上坐下,又說:“我最近頭一直疼的厲害,你過來替我按摩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