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梨點頭,侍應端著空托盤出去。
半晌——
遠遠的,朱印突然出來,從更衣室里走出來,渾身上下只著一條……呃,泳褲,抬腿站在另一頭的泳池平臺上。
顧亭梨看的愣愣的,說實話,朱印的身材,她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是現在,此刻,在更衣室里他應該已經淋過浴,所以頭上正滴著水,順著水滴而下,是他寬闊而緊實的胸部,往下,亭梨甚至可以看見一絲屬于男性的腹部的……
呃……
正當亭梨愣愣的注視著眼前的朱印時,她卻忽略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糾結,以及握手成拳的僵直。
就是這一剎,他想的太多,太多。
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他卻突然多了不甘。
四年前,很不幸地,他被查出患有心臟包血管腫瘤,全世界七例,術后康復0例,也就是說,全部在手術三個月之內心力衰竭而死,無疑,這是絕癥,全世界醫生都無能為力的絕癥。
醫生給他診斷的當天,回家路上,他生平第一次開了快車,他甚至全身發抖,開著開著,手腳再也不聽使喚,汽車在大道上開的橫沖直撞,在行人的眼中急嘯而過,只片刻,終于再也忍不住,他趴在方向盤上放聲大哭。
車漸漸停在道路中央,后面的車堵成長龍,喇叭齊鳴,在他聽來,像是他的喪鐘。
發泄過后,冷靜的,沉著了。
他想的最多的是母親,父親去世不久,如今她又將要面對兒子的離世,對她,會是致命的打擊,也許他的離開,一同也會提早結束她的生命,連續幾夜的不睡不休,他突然想到孩子,孩子,或許是留給母親的唯一留戀,也是證明他曾經在這個世上活過的記憶。
是,就是那一夜,他突然想到了孩子。
迫切的,無比期待的,想要個孩子。
最先的兩年,沒有發作的癥狀,直到去年初,他開始常常的胸悶,氣促,頭痛,心悸,他也預料到,留給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如果不是突然見到了女兒,如果不是突然之間有了身為父親的驕傲,他也許真的甘心就這么走了。
但是現在,他一天比一天的更加留戀這個世界,他不想走,真的,不想就這么遺憾的走,至少,他能夠再健健康康的看著她一段時間。
站在泳池邊的平臺上,下面是清澈碧波的綠水。
他有過片刻的猶豫,真的,身體看起來與以前無異,但是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雙手是多么無力了。
(五)
“砰——”
一陣水流擊起水花的聲音,幾乎是太過專業性的,朱印從平臺上一躍向下,跳進水里,這在幾年前,是他長期保留的運動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