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混亂 熊絕
- 永夜魂
- 東侖
- 3105字
- 2018-10-24 17:29:43
一片混亂之中,無人發(fā)覺,包括心系裴洋安危、誤打誤撞飛上百丈高空的魁木孤卿在內(nèi),所有青璇魂宗啟魂之上的弟子都已全數(shù)掠至半空,居高臨下欣賞著下方的混亂場面。
從他們的視角可以看到,廣場外圍散修游魂在四處奔逃,有人慌亂咒罵,有人在情急之下大打出手。
而在廣場中部,收攏人手的各家勢力以最強(qiáng)戰(zhàn)力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個涇渭分明的小圈。
“師尊不愧是師尊,如此場面,我等即便把那群游魂殺光也制造不出。”
說話青年頭戴紫冠黑眸薄唇,俊逸不如裴洋,卻也可算是英俊一列。
其身后一名同樣戴著青璇魂宗內(nèi)門紫冠的白衣胖子附和笑道:“盧申師兄說的對,方才我還在頭疼如何制造混亂讓那些廢物離開,不想師尊只是三言兩語便做到了。”
說罷,看不清眼球下巴的胖子扭頭朝青葉方向看去,沉聲嘆道:“師尊的修為愈發(fā)深不可測了,那好歹是一宗掌教,都不見師尊出手他便死了。”
擁簇著二人凌空站立的數(shù)百名外門弟子紛紛扭頭,只見在眾人前方,與青葉相對而立的獨(dú)眼老人已是悄然沒了聲息,而尚在空中浮沉呼嘯的千丈大河的源頭,那樽青色木盂,此時正握在青葉手中。
頭頂大河并未消失,奔逃散亂的散修游魂依舊在推搡咒罵,場中近萬魂者中,有半數(shù)都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無根游魂,能有啟魂修為御空下山的只是極少數(shù),可謂百中無一。
在初次參與問道魂典的魂者印象中,問道試劍是無數(shù)散人游魂成為宗門子弟的最佳途徑。
不用擔(dān)著生命危險(xiǎn)去收集魂晶魂術(shù),只需在試劍臺上走過一遭,最次也會收到黃級魂宗拋出的橄欖枝條,不過是有些細(xì)罷了,但也好過他們整日居無定所,為修行生計(jì)而發(fā)愁。
而在有幸參與過天機(jī)問道的魂者印象中,試劍三日雖會有人流血身隕,但那只是在宗門弟子相遇、或是本就有著仇怨的魂者之間才會發(fā)生。
相對來說,各家勢力在問道十日中對他們這種游魂的態(tài)度,多是以和善招攬為主。
可等到了親身體驗(yàn)過青璇試劍之后他們才發(fā)現(xiàn),這與他們想象中的問道試劍根本是南轅北轍。
試劍初始,便有掌座親傳瘋魔了一般攔在半空,尋常啟魂根本不是其一合之將。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日,又從山中殺出了個魁木孤卿,連元氏少主與青榜好手也敗在他一人之手,修為最高也只是啟魂巔峰的散修游魂又怎敢輕易試劍?
到了第三日,是讓他們見識到了平日根本見不到的掌魂比斗,更見識到了圣地之主的帝境風(fēng)采,可那代價(jià),是他們頭頂橫著一條滔滔大河!
看那模樣,似乎隨時可能失控沖下,水漫青璇。魂者也是血肉之軀,大河沖下,他們一樣會與凡俗一般被水淹死。
大殿之前,坐在青葉下首的三百四十一名掌魂尊者依舊淡然,好似早早便會知道此次的青璇試劍會發(fā)生這般變故。
而所謂的青壯試劍,也再無人關(guān)注是何種結(jié)果。
只有半空略顯無措魁木孤卿與墊著腳尖四處打量的池墨淚一行,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主上”黑煙越過池墨淚走到池江寒身前,“這南州圣地究竟有何企圖?沒有試劍排名,我掌座殿如何給他們割分魂晶?”
池江寒僅露出的兩只藍(lán)眸古井無波,那種氣度,把每年年初負(fù)責(zé)為各宗割分村鎮(zhèn)的黑煙看得內(nèi)心大定,天塌了,還有他們掌座頂……
“我也不知道”
黑煙面上恒久不變的黑霧魂元劇烈涌動了小半晌才平復(fù),“主上你看,那些宗門勢力怕是知道些什么,都把自家弟子收攏了,青葉所圖,莫非是要與那熊絕一般獨(dú)霸南州?”
池江寒食指微動,緩緩敲著身前的紅木長桌,“他所圖什么,看下去總會知道,這不用你管,你要管的,是她,她若是少了一根頭發(fā),后果你可知道?”
黑煙當(dāng)即單膝跪地,“主上放心,屬下定不會離開小姐半步!若是當(dāng)真要死,屬下也會死在小姐之前,愿為小姐肝腦涂地、赴湯……”
“夠了夠了”,池江寒不耐擺手,被無形力量扭曲的模糊面容轉(zhuǎn)向高空,那里,青葉滿臉肅穆盯著廣場之上。
黑煙起身,回頭卻見到一張如被深秋早霜覆蓋的冰冷美顏。
……
廣場西南角。
被數(shù)名望木門人圍在中心的王衡守神色慌張,不時仰頭四顧,他身后的一名尋常弟子看到,這位已是啟魂修為的望木門主后心,浸濕了大片衣袍。
“尊使,大人可到了?”
鷹眼中年冷哼一聲“聒噪”,再不敢多問的王衡守滿頭冷汗,悄然退到一旁,看著鷹眼中年兩手結(jié)印。
從青葉離開首坐之后,他便見到這位戮宮尊使單膝跪地,臉上有著不似假裝的虔誠敬畏,手中的冗長印法結(jié)完后依然跪在青璇廣場的乳白石板上,似在迎接,又似在進(jìn)行某種神秘儀式。
同一時間,大殿東北角,正在與身前一名重瞳少年說著什么的老人忽然頓住,先是回頭看向大門緊閉的魂宗主殿,而后轉(zhuǎn)向半空,準(zhǔn)確找到了裴洋身旁的魁木孤卿。
“通兒,師叔我這些年雖沒教過你什么,但一直把你視為己出,在門中也是對你愛護(hù)有加,當(dāng)年你身患重病,也是師叔我背著你到東洲尋醫(yī)…”
重瞳青年咧嘴笑了,抬手在麻衣上擦了擦手心中的虛汗,“我記著呢師叔,除了巨子師父,門中便屬師叔對我最好。”
重瞳兒仰起頭顱,盯著方才陌河看的青年,深吸一口因半空大河而變得濕潤的青璇空氣,緩緩道:
“師叔放心,你欠璇璣子前輩的,我會幫你還在他身上。不過不是現(xiàn)在,再不走,我與師叔便要提前兵解了。”
陌河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青璇魂宗緊閉著的主殿大門呢喃道:“你的徒兒,是你的劫,被我設(shè)法攔住了,所以當(dāng)年你出不了山,即便出去了,也找不到他。
沒曾想,你又找了個徒孫,他還是當(dāng)年的劫,這次,我攔不住了,大兄……”
白芒閃過,兩滴略顯渾濁的液體落在石板上摔得粉碎。
一如那年在南州初遇的兩個掌魂小子,為爭奪一件玄級魂兵而大打出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他因?yàn)閮裳厶弁措y忍,無法自控流下兩滴熱淚,清亮晶瑩。
站在二人身旁的幾位魂尊驚駭莫名,哪怕他們是掌魂尊者,也不曾遇到如此詭異的現(xiàn)象。那不是快到肉眼難以捕捉的極致速度,而是真正的憑空消失。
若是魁木孤卿在此便會發(fā)現(xiàn),天機(jī)門二人消失時的魂元波動,與戮宮十二魂王衛(wèi)中的酉雞一模一樣。
那是,人之魂。
……
“大師兄?大師兄可曾受傷?”
聽到魁木孤卿連聲呼喊,渾身還散著冷冽殺意的裴洋才回過神來。
魁木孤卿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是他這短短半日經(jīng)歷了什么,只能憑皆自身曾有過的悲慟來推測裴洋此時的迷茫。
他在背負(fù)或是在守護(hù)著什么……
“轟”
大河橫空,正要說些安慰話語的魁木孤卿驚駭無措,不知道發(fā)生了何種變故,隨后他看到那位總是高高在上的青璇宗主緩緩浮空。
隔著近千丈的距離,眾人隱隱聽了到下方傳來的哭喊咒罵。
二人身旁,青璇魂宗近百名外峰首座千人千面,魁木孤卿聽到有人說著什么“終于開始”的無頭胡話,隨后開懷大笑,還看到有人與他一般,茫然震撼,不知所措。
“孤卿!”
魁木孤卿移回視線看著裴洋,不知他為何突然面色急變。
“你快走,什么也不要管,若是不想大長老死,你就快走!”
“大長老?師祖他好端端的怎么會死,裴兄你在說什么?”
裴洋面唇發(fā)白,看向魁木孤卿的目光有不忍,有愧疚,有感動,極盡復(fù)雜。
師命難違,他所能做的,也只有此時這毫無作用的提醒。
“你能來到此處,我便認(rèn)了你這個兄弟!莫要多言,若有來日,我會向你解釋清楚,現(xiàn)在你快走!”
魁木孤卿咬了咬牙,鼓動魂元就要返身離去,卻聽裴洋焦急大吼,“不要回去!離開這里,離開青璇魂宗,越遠(yuǎn)越好!”
“走?魁木小賊,償吾兒命來!”
“轟”
除少數(shù)五轉(zhuǎn)掌魂外的近萬魂者瞬間咳血,那股令整座青璇主峰都在震顫搖晃的帝境威壓,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眾人腦海中對創(chuàng)魂帝者的認(rèn)知。
那是與青葉完全不同的帝境威勢,若說青葉如蒼穹大星般高高在上、俯視眾生,那此時從主峰西面一步千丈緩步走來的高大紅袍,則是如地底深淵般深邃浩瀚、令人恐懼。
魁木孤卿手足俱涼,從他見過天機(jī)門的重瞳魂者之后便隱藏在心內(nèi)的惶恐不安此時被無限放大。
在變得無比粘稠的空間中艱難轉(zhuǎn)過身后,他看到了一個與熊天行眉眼相似的方臉老漢正向他一步步走來,神情冷漠,根本不像一位替子復(fù)仇的父親。
魁木孤卿忽然想起他初到南州時,望木門主曾對他說過的話。
“天煞兇相,一生孤苦,早便該死,難以活過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