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當家孰為耕織計(二 下)
- 天下第一村姑
- 朱紫衣
- 2541字
- 2013-08-02 11:59:58
第八章當家孰為耕織計(二下)
天剛破曉,城門前便已經(jīng)聚集了許多要進城的人和車馬,只等時辰一到,城樓上的鼓聲敲了三下,城門轟然打開,眾人便涌了進去。張小菇和她的父親也在其中,張小菇在牛車上往四處看,直接過了城門,張有給守城門的士卒看過了身份憑證,便被放行進了府城。
臨江府文治頗盛,府城百年未受兵火,風氣很是安穩(wěn),進了城門,便是一條大道。這里是府城的城南,剛一進便讓張小菇有了一種人聲鼎沸的感覺——縱使不過是大明國的南方,臨江府城依然可以說是繁華之極,升平之世,不過如此。從南往北,大街小巷多是各種店鋪,行人如織,客棧,貨坊,酒樓,茶館隨處可見。
張小菇還是第一次進城來,眼前所見繁華,讓她心中也生出一絲吸引來。又走了一段路,牛車禁行,張有將牛車寄存在某個車行,便帶著張小菇步行往惠眾堂去。城中的女子畢竟和村中少女不同,張小菇平日里節(jié)日才穿的衣裳,此時卻成了街上尋常女子的裝扮。明國風氣比張小菇想象的要開放得多,女子拋頭露面亦是不妨事。
惠眾堂是府城中少數(shù)幾家給城外鄉(xiāng)民許多優(yōu)惠的治病之處,堂中的許多大夫,帶徒弟的時候還會帶著徒兒游方。因此張有也認識幾個頗為相熟的,自然更加信得過,陳氏的病太突然,張有失了分寸,便直接去找了惠眾堂的一個熟識的大夫。因此當張有帶著張小菇來到了惠眾堂,很快就有一個小學徒出來,對著張有說道:“錢大夫等很久了。”
張有連忙問道:“拙荊病情如何了?”
雖說如今躬耕為生,張有畢竟也是大戶人家出身,雖說沒落了,骨子里和人交往還是希望用文鄒鄒點的方式,雖然和他的樣子比較起來,有些不倫不類。張小菇在張有的身后,仔細瞧了瞧里面,惠眾堂來看病的人頗多,大堂里正在排隊診病。
張小菇跟在父親的身后,往惠眾堂里面走去,過了一道小門,張小菇便聞著一股濃濃的草藥味。
惠眾堂的大堂后面是一個院子,院子中間許多學徒正在棚里處置新菜回來的藥材。
院子中間種著幾株小樹,是什么品種,張小菇并不認得。
一直往里走,又是連著的一排房子,張小菇的娘陳氏就住在這里。剛一走到這里,便看著一個中年男子從屋內(nèi)出來,張有快走幾步上前道:“錢大夫,如何了?”
錢大夫皺著眉頭道:“用藥之后,病情稍解,不過夫人還未醒來,恐怕……唉。”
張小菇一聽,立刻哀聲道:“大夫求您一定幫幫忙。”
錢大夫也看到了跟在張有的小姑娘,問道:“這是?”
“正是家女小菇。”張有轉(zhuǎn)過頭對張小菇教訓道:“還不問好?”
張小菇已經(jīng)行了一個剛學的見到外人長輩的禮節(jié),道:“伯父好。”
“真是乖巧的孩子。”錢大夫臉上露出一絲和善的笑容,又對張有說道,“總之,有我在,一定會盡力的,你不要太過擔心。”
張有點了點頭,嘆息道:“若非您在,恐怕就更要糟了。”
錢大夫笑了笑,說道:“先帶孩子進去吧,想必孩子也想念母親了。”
說著,便引著張小菇和張有兩人進了屋子。
剛一進屋,便聞到了比外面還要濃許多的藥味,張小菇只一抬頭,便覺得一陣心酸,屋子里空空蕩蕩,只在墻邊有一張木床,木床上躺著陳氏。陳氏蓋著被子,臉色慘白,比起前幾日,竟是消瘦了許多,張小菇走幾步到了床頭,更覺陳氏頭上白發(fā)愈多。
張小菇低聲喚了一句:“娘……”
自然是沒有人應她,張有低聲說道:“小菇,我和錢大夫說幾句話,你且在這照看你娘。”
“我知道了,爹。”張小菇點了點頭。
張有和錢大夫轉(zhuǎn)身出了門,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張小菇和昏迷中的陳氏。屋子不大,除了容下床和煎藥的爐灶,基本上就只剩下站腳的地方了。張小菇坐到了床邊的小凳子上,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并不長,但是對于陳氏這位新的母親,卻也是十分敬服,家中原來的境遇如何,張小菇也是知道的。自從家道在張小菇的爺爺手里飛快敗落之后,張有接管張家之時,整個張家眼看就要山窮水盡,還是陳氏費盡心力,又是保住田地,又是織布換取錢糧還債,否則在紅石村的老宅都難保住。
張小菇看著床上躺著的陳氏,坐得越近,才發(fā)現(xiàn)陳氏不僅臉上蒼白沒有血色,身體還不住抖動著,仿佛十分寒冷。張小菇幫她緊了緊被子,又去把門完全關(guān)上。此時不過是秋冬之交,但是清晨時候還是冷得很,張小菇穿著一件夾襖,下半身則是一件藍色的棉布裙,花紋不多,卻很結(jié)實耐用。
等了不久,就有一個學徒打開門進來。
“姑娘,有藥來了。”
說是藥,其實是陳氏每日要吃下的食物,免得太過虛弱而死,但因為無法咀嚼,所以都是一些如粥一般的流食,里面有一些固本的藥物。陳氏在家每日操勞,年紀漸長,身上又有病根,發(fā)病前外面看起來還是正常,不過內(nèi)里卻已經(jīng)是十分糟糕了。學徒走進屋子,張小菇連忙讓開,學徒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和張小菇差不多大,不過女生向來比男生要早熟一些,學徒進來的時候顯然有些羞澀。
“姑娘能否幫個忙?”
“當然。”張小菇連忙應道。
“把病人稍稍扶起來一下,我來喂她吃東西了。”
小心翼翼忙完了,學徒笑道:”多謝了。“張小菇撩開了額前的幾縷頭發(fā),微笑道:“該說謝謝的是我才對,不知道怎么稱呼?”
“我姓鄭,在惠眾堂里,都叫我鄭小官。”
“鄭小官?”張小菇心道這名字到是有趣,應該不是真名吧……按著學徒的規(guī)矩,應該是拜師的時候師父取的名字。想著張小菇又道:“前幾日都是鄭小哥兒幫忙照看我娘么?”
鄭小官道:“分派至此。”
張小菇又謝了謝,心想日后都是自己來照顧娘親,可不能出什么亂子,便請教起該如何照顧,包括煎藥的方法,如何幫陳氏喝藥之類的事情。
過了不久,張有和錢大夫談完了事情,走進房間了,鄭小官立刻出去,張有對張小菇說道:“我該回去了,三兒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爹你盡管回去,娘有我照看呢。”張小菇點頭應道。
張有又叮囑道:“小菇在這里輕易不要外出走動,有不明白的,問你錢伯父。”
“我知道了。”張小菇有道。
張有點了點頭,又和一旁的錢大夫說了幾句,便說要回去了。
“張先生盡管回去,夫人的病,我會盡力而為的。”
“多謝。”
張有可以說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了,錢大夫?qū)埿」秸f道:“小侄女兒,我?guī)闳ツ愕淖√幇桑銕淼臇|西已經(jīng)放到那里去了,你爹已經(jīng)預付好銀錢,等你娘病好了,再一齊結(jié)算,莫要擔憂。”
張小菇又道了謝,然后便問道:“伯父,不知道我娘的病,幾時能醒?”
錢大夫沉默了一下,寬慰道:“此事難說,也許待會就醒來,也許……唉……”
張小菇大約也猜到了答案,不禁默然,點了點頭,不再說什么。站起來,跟著錢大夫去了她的住處,放好東西之后,又回到了陳氏所在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