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昱后，秦素素立刻取了禮物，大步跑回閨房。

侍從們覺得詫異極了。郡主平時都是慢悠悠的，怎么突然這么慌亂了？難道出了什么事不成？

盒子依舊是桃花木材質的，秦素素打開一看，果然是一把檀香木扇子。

普普通通的扇子，小巧勉強說得上，少了些新奇。

可秦素素把那扇子拿起來，打開一看，卻不由吃驚。

那扇面刻的是她那日在蕪湖舞劍的情景，刻工精湛不輸于宮廷畫師。一筆一畫都十分細致，可見作畫之人對每個動作都觀察入微。

那日，觀舞的人來來去去也就那幾個。可獨獨王昱十分用心，不止是看了個仔細，還特意刻下來。

再往下一瞧，扇子的下端還有一個玉環。

這玉乃是赫赫有名的京白玉，產自南寧京白山。玉環質地細膩、光澤油潤。

秦素素舉起扇子，玉環便輕輕地搖晃了。

褐色的檀木扇子和白色的玉環搭配在一起，看起來非常適宜又和諧。

秦素素一時半會對這扇子有些愛不釋手。

扇子這小玩意兒，她收過無數次，單單這次最得她心。

禮輕可其心意卻重。

她把玩了一會，小心翼翼將扇子放回盒子時，才發現盒子底部還有他物。

一封書信。信封寫著“素素親啟”。行云流水的字跡，當真是字如其人，讓人一看覺得十分有好感。

秦素素頓時好奇，這王昱會寫些什么。

以為是洋洋灑灑的一篇書信，不料卻是短短幾句話。

吾愛檀木尤甚，那日又觀卿舞于蕪湖，遂作畫于扇。明日當別，特送薄禮，愿卿歡喜。另，愿卿歲平安，朝朝歡愉。落款：王昱。

“歲歲平安，朝朝歡愉么？”秦素素有些意動，捏著書信的手指，有些用力，信的一端有些褶皺。

多少年了，她已經快要忘記了這詞。

歲歲平安。父皇在世時，每每她生辰時，他總會這么說。

那時，他眼里的慈愛是那么地動人。

后來，周云在和她定親時，也懇切地說過，他只希望她能歲歲平安，他們能白首偕老。

即使她退了婚，他也托了人送來生辰禮物，一枚平安扣。

再往后呢？沒有人再對她說這些了。

病體沉疴時，她捏著平安扣，躲在宮殿里小聲地哭泣。

那時她在想，這樣活著，平安于她還有什么意思？

可王昱卻祝愿自己歲歲平安朝朝歡愉？

縱使明知人生在世不可能朝朝歡愉，她還是一覽就心存期盼。

不知過了多久，她回過神來，溫柔地撫平那褶皺。

天已近黃昏。

秦素素點了蠟燭，看著那燭光一會，去了小書房。

小書房很安靜，夕陽微弱的光照入這里，更顯得這里光線太暗。

她著人點了燭，自己去了桌子旁邊。從抽屜里取了一張澄心紙，鋪上去后，拿起毛筆，卻不知寫些什么。

她和王昱不過見了幾次面，根本不知道該寫什么。可人家送了禮給她，她總不能什么反應都沒有。

秦素素卻沒有想到，她中午對王昱反應冷淡。

“小姐，您是要作畫嗎？若是暫時沒什么想法，不如先用晚膳？”白杏問道。

小姐回閨房呆了快半天，晚膳都沒用，就入了書房。到了書房也沒說要做什么，只是吩咐她點燭。

這筆拿了許久也沒寫出個什么來。她雖怕壞了小姐的興致，但更擔心小姐餓了肚子。

“我一個人呆著，你下去用晚膳，讓廚房幫我備份粥便可。”秦素素不動聲色地支開了白杏。

白杏恭順地應是，退了下去。

秦素素起身，看著窗外盛開的臘梅，心思千轉百回，轉身坐下，執筆回信。

寫完后，看了覺得甚是滿意。

秦素素從右邊的抽屜取出了小盒子，打開盒子，仔細地看了看。

待墨跡干透，把那信放入盒子里。

“來人。”秦素素喚了人。

“小姐有什么吩咐？”丫鬟行了禮。

“把這盒子交給管家，讓他送到王少將軍住的驛館。”秦素素吩咐，又說道，“一定要親自交給王少將軍手里，這是母親吩咐的新年禮物。不能遲了，可明白？”

丫鬟接過禮物，應是即走。

秦素素卻不知道，她送禮的事情，惠瑜聽后，欣慰地笑了。

還算這丫頭有點良心，不過子謹真的只是送了扇子嗎？區區一把扇子，怎么讓素素迫不及待地要回禮？惠瑜忍不住疑惑了起來。

有了秦素素的吩咐，王昱那邊自然很快就收到禮物。

王綺守在王昱身邊，眼巴巴地看著盒子。

“林家來信了。”王昱漫不經心地說道。

王綺有點坐不住，騰地一下跑了出去。

林家大少爺是王綺的未婚夫。王綺怎么可能坐得住？而且她也知道哥哥不可能把信給她看，與其在這里枯坐，還不如去心上人的書信呢！

王綺一走，王昱就打開盒子。盒子是梨木，盒內放著一只金玉色小獸，王昱拿起來端詳。

其身形如虎豹，首尾似龍狀，色亦金亦玉，其肩長有一對羽翼卻不可展，且頭生一角并后仰。

赫然是吉瑞之獸貔貅。

傳說貔貅除了開運、辟邪的功效之外，還有促姻緣的作用。

不知道素素是否知道呢？想到

這，王昱嘴角上揚。

盒內也同樣放著一封書信，他有些訝異。

王昱親啟。

君之薄禮甚妙，吾亦贈一禮聊表心意。貔貅者，吉瑞之獸也。亦愿君歲歲平安，朝朝歡愉。

落款秦素素。

官家女子多練得一手小楷，可素素卻不同。

一筆一畫盡顯豪縱，無不令人覺得寫信的人當是一世英豪而非閨中女子。

這回禮也甚妙。王昱把貔貅放回盒子，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