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這所小學，帶給他童年的快樂，一至四年級就在這里渡過，留下了他的歡歌笑語，留下了父母的諄諄教誨。沿著門前這條小河，上下五個村共同辦起這所學校，共有九十多個學生，最高只有四年級每年都要向河西公辦學校輸送一批五年級學生。別看他小，教育質量并不比公立學校差，碩子在這里一直是三好學生，基礎課學的非常好，到了河西公立學校學習同樣名列前茅，不但當上了班長，年年都被評為三好學生，一直受到老同的愛護與同學們的尊重。

他無精打采地站了起來，空虛與無聊讓他覺得很難過，四周靜悄悄的。父母都出工勞動去了，孩子也都去了學校的操場上散野了，村里慢慢傳來零星叭噠叭噠拉風箱的聲音，錯落有致的房屋里慢慢升起一炷一炷藍色的炊煙。這是一些麻利的婦女開始為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們準備下午飯了。

他準備去門前的小河邊溜達，還沒走出幾步發現母親正佝僂著身子，背著一筐玉米從對面的下坡上艱難的下來，滿頭的白發在陽光的照耀下是那么的顯眼，一種難受和羞愧讓他的胸部一陣絞痛。停下了腳步，靜靜的望著遠處的母親一步步艱難的步伐，在心里問自己：“自己是不是太不像話了，父母整天忙忙碌碌操勞著里里外外，不上學是自己提出來的，為何在家不能幫他們一點呢？大的干不了可小活總可以吧！為何要鬧情緒呢？不是想走出這大山嗎？怎么不去做？這樣呆著讓村里人看到了不笑話自己？”其實他并不知道，自從他離開學校的第二天，關于他的傳聞就在這小山村傳得非非楊楊了，“他不是學習不錯嗎？咋突然不上了呢？是不是……！”父母聽到這話非常難過，孩子不掙氣他們又能有什么辦法呢？就全當做耳邊風吧！莊稼人嘛，不出山勞動，呆在家里無所事事，任何人都會瞧不起的。“你站在這干啥？身體好點了嗎？”汗流滿面的母親已經來到他跟前。“好……好多了，呆在家無聊出來透透氣！爹呢？”碩子不知道如何回答，說起話來第一次結巴起來。“回家吧！讓人看到了要說閑話的。”聽了母親的話，碩子痛苦起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看來關于自己的事村里已傳開了，至于怎么傳他當然想到了。生活是嚴酷的，他必須承認目前面臨的生活——走不出去，意味著一輩子走父輩的道路，做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經受大山的考驗。“碩子，母親這么辛苦你不知道幫幫她嗎？”正準備跟著母親往回走，聽到身后有人在訓他。轉過身，發現是叔伯家的小紅。

小紅雖然沒讀幾天書，大字不識幾個，但人非常厚實，心地善良，在這老山深處算是一個非常有頭腦的人。同活在同一個小村，小紅比碩子大三歲，他上一年級時，小紅上四年級，她上到四年時因學不進去，就回家放牛了。碩子上初中二年級，好長時間沒見到小紅，后來才聽說她跟著一個親戚去山外打工了。對于小紅，碩子多少還是了解一點的，必定他把人家叫姐姐嗎！

在這個時候突然見到小紅碩子感到意外，她一身衣服讓碩子羨慕，原來的粗布上衣不見了，打著一個個大小不一的補丁褲子而今全換成了緋紅的西裙，雖然那條領帶與西裙搭配的不怎么合體，但給碩子的感覺她走了一年多完全換了個人，不但精神而且很有讓他說不出來的那種氣質。頭上戴個紅色的牛宰帽（記憶中在電影里見過一次），白靜的胳膊上撐著一支明晃晃的鍍銀手表，與本色形成了很大的差距。讓他更想不明白的是，這么大熱天的，他為啥脖頸上還要掛條帶子（領帶），一個女孩子咋要這身打扮？是回來在鄉村們面前擺闊氣還是腦子有問題。見碩子聽了自己的叫喊回頭打量著自己的行裝不說話，她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別扭的傻笑著。碩子雖然心情不好，但用心觀察很長時間后，還是為這她這身扎眼的裝束忍不住笑了，向他走過去：“紅姐，你在外面發財了？回來搞的這么嚴肅，準備做新娘，想取誰家的帥哥？”

小紅聽了他的話，一下子滿臉通紅起來：“你就別笑姐了，小屁孩子亂說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