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想跟李云波談教我們數學那個老頭的問題，我的確很不喜歡這個老頭。他是D城人，D城處在C城和E城交匯的地方，這里人的口音融匯了C城人和E城人口音的難聽之處，聽起來更加難聽，我們的數學老師就是這種口音的杰出代表。這種口音有些地方我聽不懂，加之他年邁體衰口齒不清、講課聲音分貝又不夠高，我坐在后排根本聽不清楚他講什么。那些聲音在我耳朵里時隱時現，仿佛是幾十里外順風傳來的。

我先試探性地問了李云波一句：“你覺得我們數學老師怎么樣？”

“很好，”李云波一本正經地說：“我聽說他是特級教師。”

李云波的回答讓我大失所望，我可不會象他這樣以職稱高低來評定老師的好壞。那些職稱在我看來就是狗屁，只與那些教師的薪水掛鉤，其余毫無實際意義。如果叫一個已經退休的老眼昏花步履蹣跚聲音孱弱的所謂“特級教師”的老頭子來教書，在我看來那簡直就是誤人子弟——我們的數學老師就是這樣一個教師，本來已經退休了卻還應學校的要求堅守崗位，每個月除了退休金外工資還照拿不誤，而且不管他的退休金還是工資都遠比那些年輕教師的薪水高出很多，在我看來非常不可理喻。

“恩，”我不想跟李云波爭執就附和著他笑著說：“我也覺得很好。”可我還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就是我覺得他有時聲音太小了。”

“我倒不覺得，”李云波冷冷地笑了一下說：“可能是你沒認真聽”——李云波好像意識到了這話有些欠妥，又立刻轉換一種口氣有些尷尬地笑著補充道——“可能是你耳朵不好。”我從李云波那尷尬的笑聲能感覺到此時此刻他的臉一定通紅，只是夜色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

“可能是我坐得太靠后了，”我的臉也有些發燒，我為自己解圍同時順應著李云波說：“再說我們班數學課紀律不太好，坐在后面是不怎么聽得清楚……”我本打算繼續說連數學老師也說我們班紀律沒你們班好，誰知道還沒等我開口李云波就將話奪了過去。

“是這樣的，數學老師也在課堂上說我們班紀律比你們班好，希望我們繼續保持。”

“也是，我們班有幾個人老是在后面偷偷講話，數學老師也不招呼一下。其他課倒是比數學課好得多。”——這話里還是透著我對數學老師的不滿，盡管我并沒有打算在李云波面前表現出來，但這話好像是無意識的，或者說就是實事求是脫口而出。

“那你為什么還坐后面？”李云波的口氣像是在為了他喜歡的數學老師打抱不平：“給你班主任說說啊，我跟你差不多高不還是坐第四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