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蘭卿用手示意徐曼云和楚如月坐下，她則開始沏茶。

“音樂家用七個音符可以演奏出《命運交響樂》那樣恢宏的氣勢，也能演奏出小提琴協奏曲《梁祝》那樣婉麗的抒情。”

“觀察這一現像是有意思的?！鼻靥m卿把剛沏好的鐵觀音遞了一盞給徐曼云，再給楚如月也遞了一盞茶，然后接過話題說：“我們從詩歌、音樂、繪畫、縫紉等方面談美的表達方式，是一種比較藝術，是著眼于大處。精美的藝術則很強調小處著手，細節是精華。比如改詩中的遣辭練句。在宋代詩苑里就有小妹‘扶’柳的典故。”

楚如月知道這則典故，清朝的褚人獲在《堅瓠集》里有記敘。這時徐曼云在講，她和秦蘭卿就饒有興味地聽著。

有一天，才女蘇小妹與哥哥蘇軾、詩人黃山谷一起論詩。蘇小妹說：“有‘輕風細柳’，‘澹月梅花’兩句，如改成五言聯句，各加何字為腰才妙？”

蘇軾略一沉吟，道：“輕風搖細柳，澹月映梅花?！?

蘇小妹聽了一笑，說：“兄長雖然寫出了柳的動態和月的明亮，但還不貼切?！?

黃山谷思忖稍久，一拱手試著說：“輕風舞細柳，澹月隱梅花?！?

蘇小妹聽了細細品味，又笑著說：“魯直兄雖然使柳的動態更形象，月的明亮更具體了，但還不是上品?！?

蘇軾和黃山谷面面相視，問：“怎么才更佳妙呢？愿洗耳恭聽?！?

蘇小妹說：“輕風扶細柳，澹月失梅花?！?

蘇軾聽了稱贊道：“賢妹一個‘扶’字不僅寫出了風的輕柔，柳的纖弱，還寫出了風與柳的親昵之態，妙，妙！”

黃山谷也慨嘆：“‘失’字確實比‘隱’字更貼切，既強調了月光之‘皎’，又兼顧了梅花之‘潔’，是二者融為一色，就與‘澹’字更吻合了?！忌叫恪幻惶搨?，佩服！”

秦蘭卿和楚如月一邊品茶一邊聽徐曼云說著小妹“扶”柳的千古詩苑佳話，很是怡然。

楚如月就想，徐曼云說要帶我到個好去處果然不假。在這里心是舒坦的，沒了在股市追逐利益，沒了關注股價漲跌的心情緊張，沒了為了獵取他人錢財設圈套和破圈套的費盡心機。這種沒有利欲的交往，人格平等加上愛好相投，初交也能通過共同的話題很快成為朋友。

徐曼云已經說完典故，秦蘭卿和楚如月則輕輕拍打著手掌，贊道：“說得好！”

徐曼云就在她倆的贊美聲中品了口茶。

秦蘭卿對徐曼云說：“上周我答應給你作一幅畫的，前天就畫好了，只是還缺著題圖和題詩?！闭f著，她站起身來，“你倆先坐著喝茶，我去取來。”就進了會客廳對面的辦公室。

秦蘭卿不在，楚如月就和徐曼云聊了起來。

楚如月說：“這兒真好，真想就這樣到永遠?！?

徐曼云一聽就知道這個鬼丫頭話鋒機巧，既對早晨我帶她來此大加褒獎，又有意引出話題，就調侃道：“真要這樣的話，十個楚如月也將香消玉碎，那時就既找不到‘真’，也沒有‘好’了?！?

“這話挺實在的。如果秦姐不開這間酒吧，沒有衣食來源，生活中就會多了生存的愁，何來靈性的雅呢？”

“所以下周一你還要去大戶室敲你的鍵盤。當然別人敲出來的聲音是咔吱咔吱的煩惱，你敲出的就是美妙的音樂?！?

“你把我看得那么神？”

“老高那人眼界不低，他能佩服的人，那人就一定要有真能耐。”

楚如月雖看出了徐曼云與老高關系非同一般，也雖有女人固有的好奇，卻不至于在她面前旁敲側擊，象個包打聽。她顯然是神情放松時說漏了嘴，肯定一會要換轉話題。

果然徐曼云話鋒一轉就說到一則典故上去了：一天清晨，揚州西方寺前新立的一塊碑石引起了路人圍觀，是畫家鄭板橋別出心裁地打出了筆榜，公布自己字畫的收費標準，全文是：大幅六兩，中幅四兩，小幅二兩。書條、對聯一兩。扇子、斗方五錢。凡送禮物、食物，總不如白銀為妙。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送現銀則心中喜樂，書畫皆佳。禮物既屬糾纏，賒欠尤為賴帳。年老神倦，亦不能陪諸君子作無益語言也。畫竹多于買竹錢，紙高六尺價三千。任渠話舊論交接，只當秋風過耳也。乾隆己卯，拙公和尚屬書謝客。

板橋鄭燮

這在揚州引起了大的轟動，鄙夷者有之，贊許者有之，詆毀者有之，更多的人卻在接受了書畫市場的出現。

江西有位張真人，受乾隆垂青，入京后路過揚州，當地商人都爭著逢迎拍馬。有一商人想請鄭板橋為張真人寫一幅對聯，特差人去江西定做了長丈許、寬六尺多的大紙，攜至板橋處來問價。鄭板橋不假思索就開價 1000 兩，來人是生意老手，要殺價500兩。鄭板橋欣然應允，一揮而就，寫好上聯：龍虎山上真宰相。來人贊不絕口，請寫下聯。板橋笑道：“說好一千兩，你只出五百兩，我只好也寫一半?！眮砣税l現吃虧了，趕緊去請示商人，商人哭笑不得，如數奉上，鄭板橋這才寫了下聯：麒麟閣下活神仙。

楚如月咯咯笑著，說：“初唐有才子王勃寫《滕王閣序》空一字索銀，鄭板橋也效法得很妙?！?

這時秦蘭卿已經取了畫稿來，聽了徐曼云和楚如月的調侃不禁贊道：“你倆不但能說會道，才情卻更高?！彼f著就展開了畫稿。

畫中是庭院的一角，嬌妍的芍藥、薔薇花瓣上猶托著晶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