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剛剛回到天城，就看見羅杰一臉悶悶不樂地坐在御花園的荷花池邊上，看著池中的小魚兒發呆。

“喂，你怎么了？”夜闌走上去，拍了拍羅杰的肩膀。如果是別人，他可能懶得管，但羅杰怎么說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了，關心一下也是應該的。

羅杰轉過頭，看到是夜闌，突然想神經質一樣地跳了起來，嚇了對方一跳。他用眼睛上上下下掃視了夜闌兩千遍，把人家弄的快不耐煩了之后，試探的開口問道：“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么？”夜闌是真有些不耐煩了——和這個永遠長不大的家伙講話是很累的。

“你和公主的婚禮啊！”羅杰提高了音調，“王親自召見了公主征求她的意見，他還讓我叫你一回來就去玉正殿了。”

“你說什么？”一向沉穩的夜闌此時一下子把語氣提高八度，和霞珠當初聽說這個消息時的表情如出一轍。“到底是真的假的？”怪不得一路上宮里那些大臣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原來是因為這個。

“騙你做什么？”羅結白了跟前的人一眼。“可是夜闌，我總覺得有些不自在……公主從前對你的深情厚誼是眾所周知的，我們都覺得她嫁給你會很幸福的。但是你知道嗎？我總覺得，公主從人間回來之后，真的變了好多好多。我甚至認為，她現在似乎并不覺得嫁給你會快樂了……喂，夜闌你有沒有在聽啊！”羅杰見夜闌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開始懷疑他總結了這么多，對方可能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公主現在在哪里？”這已經說明了羅杰的懷疑是不無道理的，對方確實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羅杰無奈地答道：“這幾天公主勤奮的很，現在應該還在側殿研讀先人手記呢……唉，你去哪啊，跑這么快！”

羅杰的話根本沒有機會說完，夜闌已經施了個“行如流水”，在一片藍光中飛奔而去。

話說霞珠正在一邊喝茶一邊潛心研究一本《凌云國布防寶典》，突然大門就被“啪”的一聲撞開了，嚇得霞珠差點把茶水灑了一地。正打算發飆，卻看見原來是夜闌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這可不正常！這個木頭人平時表情都難得一見，何時見他這么慌張過？是不是發生什么恐怖的大事了？“夜闌，怎么了，剛回來就這樣？！”霞珠的語氣也變得緊張起來了。

夜闌似乎也意識到自己似乎嚇到對方了，此時已經鎮靜了不少。他輕輕地說聲“對不起”，就走到霞珠面前，努力讓自己用聽起來最不尷尬的聲音說：“那個……王、王他……有沒有……”

“你說我們的婚禮嗎？”霞珠受不了他吞吞吐吐一句話永遠說不完整，索性自己接過話，“我還以為有什么大事呢！皇祖父和我說過了。他還說你回來了以后會找你。”

“你答應他了嗎？”夜闌一邊試探性地問霞珠，一邊仔細觀察她對此事的反應——可是霞珠表現得令人驚訝的鎮靜，和平常沒什么區別。

“答應了。”霞珠說得輕描淡寫。

“霞珠，你告訴我！”夜闌總覺得霞珠的反應不該是這樣，他完全琢磨不透她的心思。夜闌也覺得他的公主這18年來變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也變了。如果王的決定會讓霞珠不快樂，他不會同意這樁婚事。他走到霞珠面前，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讓她看著自己。“你告訴我，這違反你的意愿嗎？你愿意這樣嗎？”

“夜闌，你先告訴我，你喜歡我嗎？”霞珠直視著夜闌，平靜地說：“我知道你愿意一心一意地完成凌云國皇室所做的一切安排，但是你告訴我你內心的想法——皇祖父的這個決定，你是真的心甘情愿去做嗎？你喜歡我嗎？你是真的想娶我嗎？”

“我……”霞珠一連串直逼夜闌內心的問題讓他一時語塞。他是真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一生已經注定交給了一個一直躲在暗處的人。只要是這個人讓他做的，他沒有資格反抗。所以他從未重視過自己內心的感受，因為那根本沒有意義。他放開霞珠，有些頹喪地斜靠在墻上，窗外射進的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也給他籠罩了一層令人心疼的悲哀的光輝。“公主，我的感受早就已經無所謂了。你不會明白的，我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的復雜背景。我已經沒有資格說我到底喜歡誰了……”

夜闌的反應讓霞珠有些吃驚，她聽不太明白他的話。但是他飄渺而無助的語氣讓霞珠憐憫，所以她并不打算追問下去。她走到夜闌旁邊，也斜靠在墻上。“夜闌，其實我們是一樣的。我和你一樣，有不能告訴別人的苦衷。你也知道，我們無從選擇，就順其自然吧！”

夜闌有些驚奇地轉過頭，看著這個自稱苦衷的少女。霞珠沒有轉頭去看夜闌。“夜闌，去找皇祖父吧。”霞珠虛弱的聲音，似乎是遮掩她背后不為人知秘密的一層薄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