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波府的門外燈籠火紅。

站在漫天大雨里，終于支撐不住。

一步步拖著疲憊的身子爬行向前，手，拽向了似已睡著的守門待衛：“通傳，解藥！”

身子冰冷得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手中的斷腸草拽得緊緊，似怕它隨著蒼茫的大雨流走一般。

面前的待衛曾有過一面之緣，他們的眼神變得震驚萬分：“公主殿下！”

“快，拿給……五郎！”

“公主殿下！”門在這時卻突然一下子打開了，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年站在門邊，是楊七郎。

他眼中有著同樣的震驚，他身后兩名風華絕代的男子，定也是府中的人。

他們一身夜行裝似要出門，目光向我掌心望來時，變得震憾：“斷腸草！！！我們正要……”

“三哥，先別說這么多，扶公主進府！”

“這里不歡迎她。”

他們的身后，誰的聲音冷冷響起，再一次，刺痛了我的疲憊的心。

我定睛望去……

黑色夜行裝的他，牽著馬兒，正要出門。

漫天的大雨淋濕了他的長發，幾縷黑黑的發絲蕩在眉間，已變得微曲凌亂。

他眼中有著冰冷的嘲諷光芒：“誰知道她手中的草是真還是假？我們自己去尋。”

呵……好一句輕描淡寫的話。

一路爬行，受了那么多的傷，身子似碎裂般的痛，這一切的一切，我都不管不顧，盡管風是這樣的寒，雨是這樣的大，卻沒有掉過半滴眼淚。

這一刻，淚，終于忍不住。

在漫天風雨里，滑落。

指，用力著揪向了掌心的草葉，看著他，唇，緩緩揚起，用力的支撐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蹣跚著，將手中揉碎的葉尖放進了嘴里，用力的吞咽了下去。

“公主！！！”驚慌失措的呼喊。

身后的男子們全都怔住，他們飛一樣的沖上前來，奪過我的手中的斷腸草，擰起的眉滿是痛心：“你何需以身試藥，五弟個性一向如此，大可不必介意。”

“斷腸草，劇毒無比，一柱香后，我會口吐鮮血，到時你便可放心替她療傷了！”

用力的深吸一口氣，將漸漸升騰起的疼痛壓住。

苦，好苦！！！

喉間似要窒息的感覺揪緊了全身。

腹中傳來一陣陣火辣辣的刀絞般的疼痛。

新鮮的斷腸草，藥性真的很好。

何需一柱香，只是短短幾秒，毒性見血封喉。

“啊！”哽咽著，喉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是什么東西腥腥咸咸順著嘴角流下，被雨水快速沖刷，又是一股，更多的，甜甜的，咸咸的從喉間涌出，從鼻子里流下，拈起衣袖伸手捂住，再緩緩松了開來，早已濕淋淋的衣袖上赫然一團紅紅的鮮血，猶如一朵花般，在袖口綻放。

“啊！”吃力的揪住喉嚨，想告訴楊五郎，我沒有騙他，這些血證明了我的清白。

可是，喉間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了，只剩吱吱唔唔的微弱輕響，視線，亦在慢慢模糊。

身子輕飄飄的。

似墜落到了云端。

漫天的風雨聲在這一瞬間變得寧靜。

似繁花落盡離我遠去了。

眼前一張張驚慌失措的臉，化成了一團團模糊的空氣。

張開了雙臂。

向后倒去。

眼，一動不動的凝望著他，黑暗里，如同雕塑般靜立在風雨中的男人。

他的眼神有著比這漫天風雨還要多的震憾。

漸漸。

英俊的臉龐變得模糊。

唇，喃喃的揚起，溫柔的笑了：他震驚的眼神告訴我，他相信了，相信我沒有騙他！

“公主！！！”誰的手接過了我滑落的身子，微微的搖晃：“你醒醒！”

“不要動她！”那道如同被雷電擊中的身子在靜立了許久，風一陣的沖了來，我的眼，緩緩的閉上，楊五郎，此刻，將我緊緊抱在懷里的人是你嗎，眼里有著濤天震憾的人是你嗎。你終于相信我了，是不是。

“快，宣御醫，進宮，宣御醫。”

身子在他懷里安安穩穩的溫暖。

他咆哮的聲音在頭頂怒吼：“你這個愚蠢的女人，不會找其它人試嗎，就算你這樣做，我也不會接受你的。”

“啊——”恨自己為何說不出半句話。

我想告訴他，我并不曾奢望這樣能打動他，此刻，只要一種信任，便足夠。

唇緩緩的揚起，笑如花綻放……無力的倒向他懷里。

××

這樣已經足夠了。

多少次走到你面前，你將目光冰冷的挪了開去。

多少次站在你面前，你把我當成一個沒有感覺的稻草人。

而今，你的震驚，你的狂亂，你堅實的懷抱，終于讓我看到，我在你眼中有了一席之地。

所有的痛都是值得的。

我不會就這樣死去。

我愛你。這一刻，終于明白，有些事是沒有辦法解釋的，為什么有的人第一眼遇見就會愛上，為什么有的人總是讓心似曾相識，楊五郎，我比想象中還要愛你。所以，在你沒有愛上我的時候，我不會讓自己死去。

××

眼，無力，緩緩的閉攏，是什么，灼熱的，順著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