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昨天有故事哦。’
清早洗臉的時候平鬼頭鬼腦的打探我。
‘啥故事？’
‘你從來不那么晚回來。’
‘倒是你平時很早就睡了，這幾天很晚也不睡。’
‘對門那個美女搬來后不常來啊，等了好幾天屋里都沒人。’
‘這你都知道。’
‘晚上回來你不會看燈啊，笨啊。’
‘兄弟，是緣分沒到，等等，再等等。’
‘哎。’
‘你嘆什么氣，你不是結婚了嘛。’
‘切，要你管。’
拿上東西推門出的時候看見對門一個女人正要出門，我在瞥她的時候她正好回頭。
‘崔書漪。’
‘魏佳。’
我們不約而同叫出對方的名字，笑著打招呼。我倆邊走邊聊，只是平跟在后面好奇地打量著我們。
整理完書籍我有一絲突兀的欣喜，原來對門的美女是佳，她說最近天天寫得很晚，索性申請了公寓。她說我倆太有緣，以后可以經常進行交流，我問她為什么？她說我有點舊，還告訴我幫她找的那些資料也像我，我就像它們一樣的舊，一樣的深邃，讓她很好奇。只是我渾然不覺，以為自己相處得還算得當。是啊，年代的烙印已經刻入了自己的靈魂，再偽裝也騙不過細心的靈魂。對于這一點我很想知道鑫、琳還有桃子是怎么看我的。什么時候開始這么在乎別人的看法？只是我也比較好奇。
桃子已經好多天沒來了，我小心翼翼不給她訊息，怕她難過，怕她想起傷心事，其實是我怕再見會不會有點尷尬。平平淡淡的幾天不就是我們的一生，我們大多數時間都在無聊中度過，這個常態大家都不認命罷了，平凡的我們這一生在歷史長河里沒有任何聲響，哪怕是微弱的一絲。我總想探究洞悉這一切，盡管也沒有意義，只是為了給自己一個結果跟自己和解罷了。我有些想念那時候的我，七歲的自己，如今好奇心耗盡了就會回憶以前的種種，人吶，不都這樣嘛。太安靜了，想著念著就漸漸睡著了。
‘大叔大叔，哥，醒醒。’
夢中感覺有人在叫我。
‘扣工資了。’
這可不行，這里雖然輕松，但賺的錢比以前少太多。我朦朦朧朧地睜眼抬頭。
‘桃子你來了。’
‘都盯著你好一會了，再不叫醒你下班也要遲到了。’
‘這么晚了，大意了。’
‘還大意了，能不能要點臉啊。’
我看得出桃子還是以前的桃子，只是誰心里沒有點柔軟的地方。我們總是這樣一起下班放學，是有點兄妹的意思了。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日子真的在無聊中度過，秋天早晚的寒意開始侵入我的軀體，人們也開始慢慢添增衣物，落葉也歸根，有點冷的天總是特別想家，想起琳的溫暖，這種溫度從軀體慢慢浸入我的心，也想起曾經的鑫，她也暖只是澀澀的，那佳是什么溫度呢？我不該這么想，只是情不自禁。
今天的天有點落雨，雖然細但卻不黏人，一地的落葉也是一地的哀愁，潮起潮落，生生死死，這該死的氛圍只是離別，只有傍晚昏黃的街燈給人一絲暖意，在寢室不遠處的拐角，我聽見顧平的聲音，他站在雨中與誰說話，他沒有躲進廊下也沒有撐傘，我遠遠望見他低著頭背對我與一個女人私語，那女人穿著精致打了把黃色的傘，畫面有點突兀，我轉頭徑自踏步回去。
忙完手上的事，我突然發覺平還沒回來，站在窗角向他的位置望去，他獨自站在雨中，身邊的女人已經不見了，他始終沒有挪步的意思，時間就這么過去，我知道肯定出事了。
半小時過去，我有點擔心，思索著每一個細節的時候，門的解鎖聲讓我回過神，平濕嗒嗒地進來了。
‘回來了。’
‘嗯。’
‘沖一下吧，天涼。’
‘好。’
情緒的低落沒有任何掩飾。他躲在里面洗了很久，可能是冷了吧。有些冷只是一個寒顫，卻涼透心扉，放棄我執，冷暖自知，有些事越是安慰別人就越痛苦。
有點晚了，正準備睡覺的時候，平敲門進來了，平時彬彬有禮自律的他不會直接進來。
‘看見門口燈亮著，想和你聊聊。’
‘好啊。’
‘今天我老婆來了，她想和我離婚。’
‘為什么？’
‘我喜歡上別人了，可是我感覺我不想離婚。’
‘那個女孩呢？’
‘她說愛我這個人，只要和我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要。’
‘你老婆呢？’
‘她知道后很平靜沒說什么，后來慢慢就跟我吵。’
‘那你呢？’
‘吵煩了我就搬出來了，我有兩個孩子，舍不得。’
‘今天看得出你很低落。’
‘她真的提出離婚，我莫名地難過，說不上的失落。’
‘倘如若干年后，你和那個女孩激情消退，新鮮不再，每天談論的也不再是愛，只是不盡的工作生活瑣事呢？’
‘或許，或許，只是現在我很矛盾，不知道怎么辦。’
‘愛情太美，是因為她如曇花般短暫，最終會回到親情。你是在愛情和親情間無法抉擇。’
晚上我們聊的很多很多，他終于知道變為親情后就不再有刻意的包容，習慣彼此最真實的一面，新的愛情也會乘虛而入，或許是遲到的真愛，但誰能保證是最后一次呢，只是我們老了沒有精力罷了。人吶，虧得造物主沒給予恒久的生命，欲望如黑洞吞噬一切，但如果沒有它我們同石頭何異，我們有著無盡欲望，石頭有著無盡生命罷了，混沌后終有陰陽兩極。
如果一輩子可以很久，若有五百年那除了精神世界一切物質欲望都會變得不重要，若是一千年那精神世界也會崩塌，那活著究竟還有什么意義？若給生命加個時限，加個地域，加各種各樣的限制，我們會不會突然覺得活著開始變得有意義，甚至有這輩子實現不了就下輩子再做的妄念，這種追求也只是虛妄，我們都是偶得終將散去！
這天晚上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不知是睡著還是沒有，我特別了解平那時的心情，想起某年的四月，也是這樣的天，也是這樣的雨，我回頭望著她，多想她能說聲愿意，她停住站在那里答我，讓她想一想，失望與失落，霎那間的心空蕩蕩，我知道我對她那樣的請求以后不會再有，我只是要有尊嚴地得到我想要的答案而已。現在的我想想這又何必，等一下她又有何妨。晚上確信我夢見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早上平沒有如往常般準時起床，我輕輕關上門。
‘嘿，早啊。’
‘早啊，昨天你沒回家？’
‘昨天忙太晚了。’
遇到佳的每次都很開心，一路相伴相談甚歡直至分岔，互道離別后回過神，感覺有人跟著我倆，或許只是錯覺吧。
時間過得很快，我確信人是在無聊中度過的。大半年過去了，琳的工地還是很忙，我們見面也越來越少，感覺我倆熟悉得那么陌生，雖然每天晚上都有問候，但也越來越程式化，或許激情后總會落寞吧。
顧平上個月回家了，他與年輕的她分開了，或許很痛苦，或許有很多不舍，或許或許，家里也恢復往常，還是割舍不下親情。我們一生不就在不停地抉擇，其實選什么又有什么區別，只是甘不甘心罷了。寢室空蕩蕩又留下我一個，我們來來去去，除了自己還有誰能陪伴自己，在平離開后和佳走得有點熱絡，還有桃子經常來看我，不然我也會很寂寞。
‘今天周五，你回家嗎？一起晚飯？’
打電話給佳是那么順勢。
‘好啊，你不回去嗎？’
‘這周女朋友加班，我也懶得回去。’
‘你，沒人陪才約我。’
‘不是，不是的，怎么會啊。’
‘呵呵，算了，原諒你了。’
‘你不要總嚇我啊。’
‘誰讓你這么古板老套，約吃飯也不編個理由，問什么答什么。’
‘這不顯得我真誠嘛。’
‘討厭。’
下午下起了毛毛雨，春天為什么總下雨，都快一百年還是這樣。哎，一百年對它來說只是一剎那而已。
晚飯后雨還沒停，越來越密，我倆撐著傘漫無目的地走，天雖然暗但是很透，街燈昏黃，永遠不要問街人在冥想些什么，或許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我和佳在校園就這么走，誰也沒有說話，只是走著同樣的步伐。國康路上很安靜很少有人經過，佳停下來看著我，我也看著她，路燈下咫尺的她原來這樣美，過了很久或許是一會，我們在雨中相擁，緊緊地抱著，任由雨水灑落，原來兩個人可以這么近，近得沒有任何距離。我有吻她的沖動，但是沒有，也許我真的不如名字般剛毅，可能還有羈絆。
‘你喜歡怎么樣的男人？’
我終于開口問她。
‘你這樣的就很好，我們認識的是不是有些晚？’
我答不上來。
‘你有男朋友？’
憋了很久我問她。
‘有個男生在追我，我不喜歡他身上有奶味。’
‘嗯。’
我們在雨中抱著呆了很久，久久不愿分開。
春天果然惱人，這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她穿著婚紗，我滿心喜悅，卻忘了新郎是誰，睜開眼睛問自己，他是不是我。
接下來的幾天還是很閑卻假裝很忙，時不時翻開手機，那天晚上后我倆沒有再聯系，我恨自己的優柔寡斷不敢給她打電話，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可能她也很忙吧，我有種莫名的失落和忐忑。
‘喂，忙嗎？’
佳在電話里問我。
‘還行。’
‘那怎么好多天沒給我電話？’
聽得出她有點生氣。
‘我……。’
‘晚上有個聚會，不知道穿什么好，來幫我看下吧，我在寢室，你來吧。’
‘好。’
我的不安當場落了地，如釋重負。
她的寢室比我和平的還要大，第一次來很新奇，我感覺離她的世界又近了。
‘喝點什么？’
‘水就行。’
‘喝點咖啡提提神吧，黑眼圈那么重。’
我在打量著她的屋子，很干凈整潔，桌上攤著書還有咖啡的余溫，果然喜歡讀書，春風吹動著窗紗，陽光肆意地灑進來，一切是這么恬靜安逸。
佳微微地看著我，抬手喝了口咖啡。
‘這兩天好嗎？’
‘想給你打電話的。’
‘為什么沒？’
‘怕你不理我。’
‘你真的很老套，跟你給我這些書一樣。你是這個世紀的人嗎？’
‘我感覺差不多吧，也沒什么區別。’
‘呵呵，你還真不是這里的人啊。’
‘瞎說，怎么會。’
‘從見你的第一面就覺得很好奇。’
‘嗯？’
‘這個人好復古啊，穿的衣服，講的話。’
‘我的話嗎？’
‘是啊，用些我們不用的詞，還有說話的口音。’
‘你只是對我很好奇？’
‘你相信緣分嗎？’
‘信。’
‘我信我們相遇就是種緣分。’
我倆就這樣默默地坐著，只是內心的情緒在不停翻涌。
‘幫我看下衣服吧。’
終于還是她結束了整段的尷尬。
‘這次路過日本買了些衣服，幫我挑一件，晚上有個聚會。’
‘我看下，嗯，這件比較合你。’
‘我也這么覺得。’
‘還有我直發好看嗎？我覺得發端微微卷會有不同的感覺。你來幫我一下吧。’
‘后面的也要嗎？我沒做過，怕弄不好。’
‘沒事的，我信你。’
我們竟情不自禁變得如此親近，我有點欣喜還有點害怕。”
農歷春節后的幾天，冷清的很，就算是假日七天也無聊得很，都是手機刷刷祝福，大家也無恥地轉發，一點用心也沒有，怪不得人和人之間越發沒有人情味，不過彼此這樣也挺好，少了很多羈絆。自己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今天約好和琳一起看電影逛逛商場，網絡讓世界越來越小，所以想去的地方也越來越少，可能只是我這樣吧。世界的真實與不易的確不如小說般精彩，看著身邊開心滿足的琳，又該怎么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