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四人換下麻衣，背上行囊，出發前往長安。

長安對于艾華來說，是第二個故鄉，除了自己的家，他在長安待得最久，不知千年前的長安，是否依然安然。

“聽艾道長說，你們要去長安？”呂沖終于走到艾程麗的身邊，問出了聲，他知道這一別，又不知何時再相見。

“對，我們必須馬上趕往長安，還好如今襄陽還無戰亂?！卑帖愓f。

“長安與襄陽一樣，乃宋蒙交戰的前線，長安在宋蒙之間數度易手，此去你要多加小心。”呂沖憐惜著囑咐，他多希望能挽留艾麗在身邊，可是他知道自己不用開口，開口亦枉然。

“嗯，我知道，你是襄陽百姓的期望，我相信你，只要有你在，襄陽絕不會出什么大事?！卑帖惖χf，她自然聽得出來呂沖語中句句含情，但她必須盡量回避感情之事。亂世之中，活命尚茍且，何談兒女情長。

“我連夜寫了一封信，你去長安之后，若遇上什么麻煩事，可以去找那邊軍中的統制官柴宇，他曾在襄陽當兵，與我是八拜之交，他也是鄂州都統制夏貴的妹夫，我爹甚是器重他，三千前，長安城危，南宮宇便被朝廷調往了長安?！眳螞_現如今能做的便只有這些，襄陽城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戰爭，他乃守軍將領，不能擅離職守，隨艾麗共往長安，只能托朋友幫忙照顧。

“好，到長安之后，若有需幫忙之處，我必定不會忘了你這位八拜之交?！卑帖愓f著接過信，塞進兜中，“我們他日襄陽再見！”

“他日襄陽再見……”呂沖站立在晨霧之中，送別愈走愈遠、愈行愈模糊的情人。

夜，靜如水；

夜、涼如冰；

樹梢頭，明月半彎，若隱若現，晚風輕輕吹拂，掀起四人的衣襟。

進入潼關后的第一個大鎮，竟仿佛一個死鎮，夜晚，竟連一盞燈都沒有，沒有人聲，沒有狗吠，靜得能聽到落葉著地之聲。

“大家小心，此地甚是詭異！”艾程麗警覺起來，潼關這一帶雖然遭遇戰亂，但也不至于一個大鎮連一個人影都沒有，這其中必定有蹊蹺。

艾華與亞奇二人迅速端起了獵槍，左右防御。

艾程麗向左邊街道的一戶人家走去，走到門前，開始輕拍木門：“有人嗎？我們深夜過路貴地，需要再次借宿一宿?！?

敲門之聲在黑夜中顯得甚是喧鬧，而這種喧鬧聽起來更讓人感覺心驚膽戰。長長的街道，深夜之中，只聽到敲門之聲，偶爾晚風拂過，拍擊著破舊的木窗，聽起來更像是古老的死亡戰場。

“有人嗎？我們深夜過路貴地，需要再次借宿一宿?！卑帖惱^續敲門，進入潼關后，只感覺空氣更加壓抑，到處都陰風陣陣，夜晚行路多有危險，必須找一個地方借宿，待天明再趕路，她打算，若再過會還無人開門，他們就只有強行闖進去了，至少這地方比深夜行路要安全得多。

屋內仍不見有回音，只有陰風陣陣。

“有人嗎？我們深夜過路貴地，需要再次借宿一宿。若是屋內沒人，我們便破門而入了。”艾程麗故意將聲音說得很大，見仍無回音，給艾華和亞奇使了個眼色，“好，既然屋內沒人，那你們就把這門撞開吧！”

“好，你們閃開點，我們現在來撞開這門！”艾華大聲說道。

“別……別……別，幾位少俠、女俠，你們何必硬要在我這屋子里面住宿呢？”一個蒼老而又驚恐的聲音帶著些許懇求道。

“深夜趕路多有不便，你這不是四方客棧嗎？專供人住宿的，我不尋這家尋哪家？”艾程麗道。

“可是小店已不做生意多日了，幾位還是另尋他家吧！”

“這鎮上店子都已關門，連燈火無一，卻是為何？”

“你們不要問了，還是速速趕路離開這里吧！不要惹上麻煩，連累了鎮上百姓！”里間老者懇求之聲更顯。

“你先開門再說，不然我們可真撞破你這扇門了?！卑A怒喝，這鎮上的百姓肯定都在畏懼著什么，他言辭閃爍，不肯言明，這樣糾纏下去不是辦法。

“莫要撞門、莫要撞門，我開門就是！”老者說完，便聽見從里面傳來吱呀的聲音，老者從里面把門上的木栓拿下來，放在一旁。

門吱呀一聲打開，“你們速度快點……”老者驚恐地望著街道盡頭，惶恐地催促。

四人剛進屋，老者便將大門緊緊地栓上，里間有微弱的燈光，在燈與門之間用一道簾子阻隔，以免讓燈光散發出去。他們究竟在擔心什么呢？連燈光都不敢打開？

燈光旁邊還有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一位二十出頭的姑娘，另加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四人的臉上亦都凝聚著驚恐之色。

“你們在害怕什么？”圣美顯得不可置信，本以為這小鎮上因為戰亂，人都已經跑光了，未曾想，小鎮上的人都躲在家里，可是在自己家里為何要惶恐的躲著呢？開著燈光又怎么了？

“姑娘，你們不懂，最近小鎮上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崩险哒f著，臉上的驚恐之色愈來愈明顯。

“什么奇怪的事情，讓小鎮變成了現在這樣？”

“以前，我們鎮是長安往東最為繁華的鎮子，可是七天前，小鎮南邊的亂葬崗里面的尸體竟然全都破土而出，每到夜晚，這些尸體便會跑到鎮上來，所以，鎮上沒有一個人晚上敢出來。”老者哆嗦著說。

“尸體破土而出？”艾程麗大驚，亂葬崗里面的尸體怎會破土而出，莫非薩滿巫師在作亂？現如今宋蒙之間，并無戰爭，為何薩滿巫師會在此時動手？

“鎮上的人開始以為是誰在惡作劇，還特意去看那些尸體，誰知接近尸體的人都被咬死了，被……被……尸骨不剩了……”老者悲戚惶恐。

“來了、來了！”老者愈加惶恐，“快把燈吹滅！”

那老婦人聞聲，急忙將燈吹滅。艾程麗四人悄聲走到門邊，摒棄觀看街上的一切。

那時的窗戶乃木質窗戶，透過窗戶格子間的間隙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情況。

只見成群的僵尸從街道盡頭往街上行走，行尸走肉，晚風將霧氣吹散，一股尸臭味撲鼻而來。

“僵尸！”圣美掩唇驚呼。

街上的僵尸，漫無目的地往前行，零零散散，足足走了半個時辰才算消停。

街道上，落葉成堆，陰風還在呼呼刮。

“走，我們跟上去看看！”艾程麗說著就要去拿門閂。

這下可把老者一家人嚇得夠嗆，慌忙上來按住門閂，“你們這是干什么？現在出去，不是送死嗎？”

“老翁，你不必擔心，她是我朝的黃袍道長，這些僵尸根本上不了她?！笔ッ腊参坷险哒f道。

“黃袍道長？你是黃袍道長！”老者看著艾程麗，又驚又喜。

“老翁，你放心，待查明這件事情，我必還鎮子太平?！卑帖愋攀牡┑┑卣f道。

門打開，四人從里面出來；半個時辰前，他們在店子外，苦苦要進去；想不到半個時辰后，他們主動要從里面出來。

尸群已經遠去，但街上的尸氣還甚濃，他們可以一路跟蹤尸氣，尋找到方才的尸群，只有跟蹤尸群，才會知道這些僵尸的來源，究竟是感染，還是薩滿巫師召喚，甚或是別的途徑。而這些僵尸一直往前走，究竟要走到哪里去呢？

夜風冷、尸氣重，霜露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