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夏天抬頭看看四周，她睡著以后一直靠在黎志懷抱里？周圍很多人都心照不宣把頭轉開，他倆在科室談戀愛這事兒已經不是新聞了，雖然也不知道黎志怎么跑來的，但是這次帶隊的負責人認識他爹，所以這個應該不成問題了。

旁邊有一道冰冷的視線看過來，夏天抬頭看過去，張浩明正在冷冷的看一眼他們然后就轉過頭繼續閉目養神去了。

夏天把小板凳挨著黎志并排坐著，就問他怎么混進來的，什么時候來的？一開始在人群中怎么沒有發現他？

黎志捏捏她的手就笑了，拿出手機給夏天晃了一眼，上面黎永剛20來個未接來電，最后還有一句無可奈何的短信：“你小心點，萬事跟著醫院人員，不能單獨行動！”

黎志回復一句：“好的！”就沒有下文了，夏天憂郁的看著他，也覺得這事情有點沖動了。黎志解釋道：“我爸擔心黎姝，那邊什么都問不到，我覺得親自過來找點線索好一點。”

反正人都來了，也不能把他趕走啊，夏天只有再次叮囑：“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我們一起來的一起回去！”

黎志定定的看著她，雙眼滿滿的感動，他緊緊的拉著夏天的手，輕聲回答她：“好的！”

他們快下午的時候到了四川一個小鎮，距離震源大約有100多公里依然滿目瘡痍，隨處可見倒塌的房屋和電線以及各種交通工具破損在道路中間，道路已經徹底中斷，不斷有當兵的走來走去維持治安，陸陸續續攙扶傷員走來，新來的醫生根本沒有茫然的時間，他們被分配到幾個獨立的帳篷里面，值錢的東西全部上交給管理人員，晚上就睡在一所中學操場上的帳篷里，夏天換好了白大衣，拿好各自的對講機就正式準備看病去了。

如果一開始覺得兒科來人有點多余，可是看到病情的時候卻覺得不來都不行，很多外科情況的娃娃同時感染肺炎也有，還有這幾天氣溫降低，晚上這里竟然下起了雨，取暖基本靠抖，各地送來的棉被正好先緊著娃娃孕婦產婦和老年人。

夏天穿梭在病人堆里，這個發燒了，那個寒戰了，那個需要補液要算液體量了，她忙個不停，一開始還能看到黎志在眼前晃來晃去拿水遞給她喝什么的，后來也就沒有看到他了，等她中午歇口氣準備吃東西時候，就開始到處找黎志。

電話已經上交了，只有對講機，但是也有活動范圍，他的信息斷斷續續，應該沒有走很遠，夏天一個帳篷一個帳篷就開始掀開去找，她看到本院的一些醫生都已經分散在各自的領域里面在工作，她甚至看到了張浩明也在不停的巡視，可是她沒有找到黎志！

她走得又稍微遠一點，這時候又有一些人快速的跑動起來，有人看到她穿著白大褂就趕緊拽著她跑，說余震了，前面有房屋又倒塌了，幾個當兵的被埋在了里面，先躲過去等一會兒再去挖人。

她茫然的跟著跑，一邊側頭看著拉她的是一個當兵的人，她很奇怪他一臉習以為常的表情，這樣的事情這幾天應該發生很多次了。

又是一陣眩暈，她被拽著撲倒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后來灰塵揚起一片飄了過來，夏天眼淚一下子就急出來了，黎志，你跑到哪里去了？

大約趴了一刻鐘，夏天感覺每一分鐘都很漫長，她看著周圍的人往她身后又潮水一樣跑過去，嘴里說著什么去挖人，她也發瘋的跟著跑了過去。

地勢很不平整，也不能開大型的挖掘機器，那一般都是外圍的建筑物拆除或者已經沒有生命跡象才會用它們，有工人，有當兵的人，各行各業的人徒手或者互相幫忙著又開始從最外面開始挖起來，一邊大聲的詢問，有人嗎？聽得見嗎？夏天也參與其中，有人讓她走開休息，她搖搖頭哭著不說話，這段時間這種情況大家都見慣不慣了，也沒人敢問下去。

直到第一個沒有發現就繼續挖，如果挖出一兩個還活著的人，大家就會發出一陣歡呼聲，旁邊的急救醫生趕緊接手，把人送回帳篷去。

由于一開始被埋進去的人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大家只有一直不停的繼續挖，夏天一邊跟著徒手挖，一邊驚惶的四處張望，也學著別人大聲叫起來：“黎志，你在哪里？我是夏天！黎志！”

“夏天？！你在這里干嘛？”

夏天急忙轉身，她灰頭土臉的樣子就落在了黎志的眼里，夏天撲過來抱住他就大聲哭：“黎志，我剛剛發現你不見了，你怎么跑不見了？我到處找不到你！這里剛剛埋了幾個人我就怕啊！”

黎志緊緊抱著她，不停的說著：“夏天，對不起，剛剛你忙的時候需要出去幾個人手搬傷員，我就和大家一起走了！”

“那你為什么不事先給我說？”夏天哭完了這會兒心里氣得很，她一掌推開黎志，冷冷的道：“黎志，你還是回去吧，這里太危險了！”

“夏天，一起來，一起走！”黎志又把她抱過來，一邊趕緊承諾：“是我不對，以后我走哪兒我都要給你說一聲，好不好？”

夏天恨恨的看著她就說：“你敢再不吱聲就跑掉，我就不要你了！”

黎志看著她搖搖頭道：“不行，我會回來的，你得等著我！”

他看看旁邊的人還在繼續挖，有人去找生命檢測儀去了，他趕緊讓夏天回去繼續去看病人，他要留下來幫幫忙，這里忙完了他就趕緊回去，還把對講機對著夏天晃了晃，夏天才一步三回頭的回去。

晚上在大帳篷里支起了一個小隔間，外面就是病人，大多都是一些孤兒了，有的半夜還會叫爸爸媽媽，夏天和一個其他醫院的兒科醫生留下來在這里陪睡，遇到小孩子哭叫的就輪換過去看看情況。

晚上吃的是快餐，這里面氣氛實在壓抑，夏天走出帳篷，黎志就睡在旁邊一個帳篷里面，和綜合醫院一些外科醫生在一起，他在外科住院的時候和他們都混了個臉熟，白天給他們搭搭手，抽空跑來夏天這里又看看，這會兒應該也睡著了。

夏天也沒喊他，靠著帳篷往外面看了看，操場上很安靜，遠處人影憧憧，夜間也有兵哥哥輪流值班，也有不停的抽泣聲傳來，天空一片漆黑，白天是一滴雨都看不見的悶熱，到了晚上又撲簌簌下起了一絲小雨，雨越下越大，夏天只能進了帳篷里面。

那個女醫生小聲的問她：“外面下雨了嗎？我聽見聲音了！”

夏天也低聲回答：“是啊，越下越大，明天又不知道多少人搜救出來，下雨的時候基礎體溫會降低，埋在里面存活更加艱難啊！”

那醫生沒接話，她掀開簾子望著外面的孩子們，怔怔的不說話，但是有眼淚慢慢流了出來，半響她輕聲道：“這地方真像地獄！”

夏天向后靠在了墊子上，想起了另外的顧慮：“破傷風疫苗快不夠了，還有今天那個截肢的娃娃，外科把他送過來的時候情況不是很好，剛剛才退燒，明天還得靜脈營養支持呢，就是他最重，其他小孩都還挺好的！”

“青霉素還夠的，頭孢類的明天還得去領一點。”兩人開始絮絮叨叨商量起明天用藥方案起來，最后，那醫生想到了什么就問夏天：“我今天無意中聽到了你那個男朋友在問＊＊鎮的幸存人集中在哪里？那個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們的死亡名單集中在縣上，離這里有50多公里，但是公路可能已經斷了，你明天可以給他說說！”

夏天趕緊點頭致謝，黎志給她說了這次來也是主要想知道李蕓和黎姝的消息，雖然她沒見過那兩人，但是黎志的親人她也不想袖手旁觀。

第二天黎志來找她的時候她就把這個事情趕緊給他說了，黎志沉吟了片刻，轉身說出去問問路況。

他找到醫院負責人老趙，就說他要去縣上看看有木有他妹妹的消息，老趙得黎院長打過招呼，非要和他一起去，黎志無法，給夏天說了他今天要去縣上，夏天叮囑一番，讓他路上小心，這一看到老趙和他一起去，反而心里要輕松一點，老趙做事穩妥，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一路上遇到幫忙的人挺多，有人直接開著摩托車送他們到了半路直到沒路了，50公里其實不算很遠，但是如果算上道路斷了他們就得徒手攀爬到另一邊，還要淌過一條河，沿路都有人在不停的忙碌，河水很淺很渾濁，旁邊還有人在搭簡易的橋，河中間插了小根桿子示意沿著那個路線走，黎志和老趙拉著就趟過去了，又繼續走了兩小時左右才終于到了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