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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徜徉

  • 無限識痕
  • 冰夢琉璃雪
  • 2864字
  • 2020-02-27 23:23:46

靜荷名郡的后方是一片梧桐樹林,樹林旁邊的空地上建著一個公園。說是公園,其實也就是一條石板路,一個涼亭,一些石桌石椅,杠桿搖籃塑料滑梯之類的建筑物,旁邊圍了一圈草坪而已。

謝紫瞳常常在這里踢毽子,玩跳繩,畢竟是在城里,即使是周末,這里也幾乎沒什么人,謝紫瞳算是在這里玩的常客了。

不過,除了謝紫瞳外,這里還有另一位常客,那人總是穿著一身粗布衣,滿臉胡渣,看上去就像個流浪漢一樣,有一次謝紫瞳還偷偷的跟蹤過他,沒想到的是,這人就住在樹林里的一間破屋里,房子是屬于集裝箱的那種。

他一周要來這里兩三次,每次都是帶著題板,白紙,鉛筆,然后就坐在涼亭里寫寫畫畫,動作入神,表情入微。

“叔叔!你在干什么呀?”

11歲的謝紫瞳忍不住,還是去跟他打了招呼。

“小妹妹!我今年才25歲,你怎么能喊我叔叔呢?”

他的聲音樸實忠厚,又有點沙啞,似乎是很久都沒有說話一樣。

“那我叫你什么呀?”

“就叫大哥哥吧!”

他的音聲總帶著一種說不清的悲傷和凄涼。

“那大哥哥是在干什么呀?”

“是在畫……呃!沒什么,就是隨便畫畫寫寫。”

“能給我看看嘛?”

“呃……行!”

謝紫瞳走了過去。

木框左側的白紙上畫著一棵梧桐樹,微風吹過,梧桐樹的葉子飄舞著,散落了一地,一名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少女正彎下身子,在撿其中一片樹葉。

畫是那種簡單的速寫(素描的一種),但卻是各個方面都點綴的相當到位,看上去有種唯美的感覺。

“畫的好漂亮啊!她是你喜歡的人嗎?”

“算是吧!……咳咳……”

“大叔你是不是感冒了,”

“沒事!只是身體不好,老毛病了。”

說完,他又在白紙的右側開始題字。

“繁星點點,影若浮塵;歲移千變,余念猶存。”(作者:凰唯依)

“大哥哥的字畫的好漂亮啊,這是行書嗎?”

少女指著他題的字問道。

“這叫飛白體,不是行書!”

“噢!我是不懂啦!不過大哥哥能跟我講講這幾句話的意思嗎?”

“呃!……”

他沉默了很久也沒有跟謝紫瞳去解釋。

“我也有不想說的過去啊!”

說完他就起身開始收拾筆紙,然后夾著畫板離開了。

“哎!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姓張!”

他停頓了一下,然后又繼續向前走去。

“我叫謝紫瞳!”

謝紫瞳一直望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樹林里。

回家后,謝紫瞳把公園的事情告訴了媽媽,卻沒想到被媽媽教訓了一頓。

“他不過是個撿垃圾的,以后你少跟他在一起玩,不然會變得沒出息的,知道了嗎?”

隔天,他又來這里畫畫題詩了,謝紫瞳還是跟了過去,他也沒有說什么,只是靜靜的在畫自己的畫。

“張大哥,你畫的是什么呀?”

謝紫瞳又忍不住發問了。

“這是北斗九星!”

他把其中的七顆星星用實線連成了一個勺子,然后又單獨把另外的兩顆星星用虛線連在了一起。

“北斗不是只有七星嗎?”

“以前是有九顆的,咳咳……”

“啊?是真的嗎?”

“這兩顆一個叫左輔,一個叫右弼(bì),也叫洞明星、隱元星,或者叫天任星、天英星。”

“那它們怎么消失了呢?”

“他們不是消失了,只是暫時看不到了而已。”

……

“那其它的呢?”

謝紫瞳見他情緒有些低落,趕緊又換了個話題。

“那幾顆分別是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也叫天樞星、天璇星、天璣星、天權星、玉衡星、開陽星、瑤光星,或者叫天蓬星、天芮星、天沖星、天輔星、天禽星、天心星、天柱星。”

“這些星辰明明是單獨分開的,為何圖紙上要用線條把它們連接起來組成一個星座呢?”

“他們雖然相距遙遠,甚至毫不相關,但從某些角度來看,也可以說是連系在一起的,就像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一樣!”

“……”

“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干嘛!”

他說完這句后,又收拾東西離開了公園。

……

隔些日子,他又會來這里畫畫寫文章,屆時謝紫瞳又開始問東問西,漸漸的兩人便熟悉了起來。

這樣的日子大概持續了一年多,直到謝紫瞳升初中,父母帶著她轉學去了市中心,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

……

多年以后,謝紫瞳故地重游,她才想起了小時候遇到的那個怪叔叔,一時間心血來潮,謝紫瞳順著兒時的記憶來到了樹林里的那間破屋子,藍白色集裝箱早已銹跡斑斑,屋子外也沒有像印象中的那樣,到處堆滿了紙盒子和裝滿礦泉水瓶的尼龍袋,看樣子應該是很久都沒有人住過了。

“有人嗎?”

謝紫瞳推開了鐵皮門,破屋內空無一人,狹窄的空間里擺著一張布滿灰塵的塌床,一張老舊的黑木桌,一塊記憶猶新的畫板和一些鍋碗瓢盆等日常用品。

“這是日記?”

謝紫瞳在桌子上翻出了一本很舊的日記本,封面上寫著張弦二字。

看到這里,謝紫瞳迫不及待的翻開了它,顏色泛黃的白紙上寫著:

每次看見奶奶殺雞的時候,我就在想:生命為什么會如此輕而易舉的就被奪去呢?

姐姐是那么的好,那么的善良,但上天還是要了她的命,讓她早早的離開了我。

我的母親在生下我不久后就去世了,這是一種基因遺傳性疾病,女性的發病率要比男性高很多,雖說如此,但我也沒能逃過一劫。

記憶中,我從小就體弱多病,一直被關在家里,每天就等著姐姐放學回來和她在一起玩。

姐姐大我4歲,一開始還在上學,人也挺好的,后來有一天,姐姐就開始咳嗽起來,漸漸的不去上學了。

那時我還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不能再和姐姐玩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經常被姐姐的咳嗽聲驚醒。奶奶這時候就會起身去姐姐的房間幫她捶背,一邊痛罵我那不成器的父親,一邊又在安慰姐姐。

說實話,那時的我雖然不懂事,但也是非常討厭這樣的事情。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逃避,不想再聽見姐姐咳嗽的聲音。

沒多久,姐姐還是住院了,我也開始上小學了。

每次奶奶接我放學的時候,都會順路去醫院探望一下姐姐,不過這樣的日子也沒有持續太久。

二年級的時候我已經能一個人上下學了,這也是我最后能看見姐姐的日子。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這是我從學校的圖書館里借的一本課外書上的一句話,姐姐雖然不上學了,但她還是保持著讀書的習慣,時常讓我帶一些古文書給她看。

“姐姐!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啊?”

醫院里有棵梧桐樹,姐姐經常就坐在梧桐樹下看書。

“這句話出自周文王姬昌所著的《易經》,意思是宇宙萬物在持續不斷的變化,君子應當勉勵自己努力的適應這個世界才能夠生存下去。”

“噢!我明白了,就是說:人要堅強的活下去,對吧!”

“弟弟真聰明!對了,你在干什么啊?”

“這是我畫的畫,你看我畫的怎么樣?”

普通的A4紙上畫著一個簡陋的大樹,大樹下畫著一男一女,兩個人正手牽著手。

“咳咳……咳咳!”

“姐姐……姐姐!”

看見姐姐痛苦的表情,我真的是心如刀絞。

姐姐說,如果我喜歡畫畫的話,就應該好好的畫,有了目標的話一定要堅持下去才行。家里的柜子里有她存的幾塊錢,說我缺錢的話可以拿去用。

我沒有直接回答姐姐的話,只是抱著姐姐的手,求她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不久后,姐姐也去世了,那年她才12歲。從那時起我就覺得有什么不對,一定有什么東西錯了,一定是這樣的,不然命運為何要如此對待她?

姐姐走的那天晚上,醫院外正下著大雨,我呆呆的站在醫院門口,一臉無助的望著夜空。

下水道的水流流成了漩渦,雨滴滴落在地面的一灘水漬之中,濺起一層層波紋,污水的亮光里倒映著我的身影,我至今還能聽見那時的雨聲,就像是惡魔的細語一般,在我耳邊揮之不去。

“嗚嗚!……”

日記很長,不過謝紫瞳已經是讀不下去了,無論她怎么擦拭,眼角的淚水就是止不住的涌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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