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著血紙巾幫我擦眼淚，眼淚刷刷淌下來。我幾近神經錯亂，慌慌張張拆出一個衛生棉，將她的耳朵團團裹住。

她頓了頓，忽然指著鏡子大笑起來，我還驚魂未定，以為她受了刺激，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你不怕它吸干我的血？”

她話音一落我才意識剛才做了什么，頭腦一清醒，立刻想到電話叫醒章鉞。

“我是姜小魚?！?

“哦?！彼Z調平靜，可以想象他睡眼惺忪。

“小希受傷了。”

“??？”他非常詫異，可以想象他睡意全無。

扣掉電話一兩分鐘而已，他魔術般出現在我們面前，眼睛緊張盯著小希，他的寶貝流血了，傷口就在他的心上。而半小時前，我也流血了，他卻沉沉睡去。

我忽然覺得寂寞，心如刀割，但這又是我的選擇，我無法埋怨。是我執意要闖進他的房間，是自己主導了一切，我該帶著懺悔的心贖罪才對，怎么可以如此無恥地怪罪其他人？

我和小希站在他面前，一樣高，受傷的小希很坦然，我這個肇事者卻非?；袒蟆Ｐ∠⒄麄€過程輕描淡寫，還總來主動牽我的手，真是個善良的女孩，事到如今還怕我受苛責和冷落。

面對小希的善心和章鉞的緘默，我只能把頭低得更低，有無聲的鞭子在抽打我的身體，不管我是否受過傷害，我傷害了他的寶貝女兒。

我們喝咖啡的時間，司機到達酒店。期間小希提到流浪貓的愛心剪刀口，我忽然想起家里那份小禮物。他說的沒錯，有了它，或許我不會那么寂寞。我不要再難過，不如給貓咪取名叫喜悅。

夜深人靜，我們打道回府。小希邀請我去她家睡，說她自己有兩個房間，可以任我挑。

章鉞在副駕駛的位置，我與他呈對角線，可以看到他的側面，他始終沒有開口，這種沉默強迫我敏感的神經做出回應：“不了，小希，我得回家?！?

我和小希并排在后座，我才發現，兩人不約而同穿了牛仔熱褲，白T和白色涼鞋，我們是相似的年齡，相似的相貌，心事卻不相似。我猛然醒覺，章鉞怎么可能沒有壓力，或許他陷入倫理道德中無法面對。

如果我的方向錯了，不能轉頭要先停止。

我打了一個噴嚏，小希隨手拿起一件小外套，披在我身上。

我按開車窗，頭倚靠在半扇玻璃上，縮在車門一角。要下雨了嗎？有亮麗的閃電，不時傳來幾聲悶雷。我注視著窗外黑茫茫中的定點，好像車窗是個銀幕，在放著電影。

章鉞開了音樂，車里流淌著鋼琴曲，是那首《youandme》。他的無聲拒絕令我難堪，我沮喪地陷在座位上不能動彈，小希說了個什么話，我都沒有聽明白，就忽然哈哈大笑，笑聲好陌生，把我們都嚇住了，她一言不發，只是靠過來，輕輕抱住我。

她給了我溫暖、包容，給了我一種任何情況下的原諒與守護。我在黑暗中說：“小希，我其實是個挺壞的人呢?！?

沒有人說話。默默無聲的氣氛令我膽戰心寒，我今天一定是昏頭了。這樣下去，如此折磨，還不如手起刀落，圖個短痛。

與他們道別，回到樓梯口，望著昏黃燈光下的階梯，幾乎沒有爬上去的力氣和勇氣。只上了兩層，我獨自癱坐在黑暗的拐角處，此刻忍不住，雙手掩住臉，滿手都是淚。我所有的強顏歡笑也全部坍塌，就像冰雕人被擲于地上，稀里嘩啦地全部碎了，想要拼湊完整，永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