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班上課的地方在四樓的三一零室。因為是開學的第一天，學生們來得比較齊全。大家一個暑假沒有見面，自然有許多話聊。老師們恰好要開會，一節課過去了還沒有來。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一個班總共就那么三十來人，只有六個男生，因此教室顯得格外喧嘩。男生們很有“風度”，都擠在教室最后面的一排，有兩個爬在桌上睡覺。張汀坐在倒數第三排的一個角落里。她剛剛吃完早餐，正拿著餐巾紙擦嘴。“你猜我剛才見到誰了？”她傾斜著身子問身邊的同桌。“我哪里知道！說說看，誰啊？”同桌名叫李燕，是張汀的死黨。“大羅。我來上課的時候碰到他了。”李燕詫異道：“大羅！他不是出國去了嗎！怎么突然回來了？”張汀道：“那還不興人家回來啊！前幾天，我聽新聞報道說，他好像拿了個什么獎，學校還專門組織學生去歡迎了呢。看來人家確實蠻厲害的！”李燕嘖嘖贊嘆道：“真看不出來。不過他人好像挺和善的，長得也帥氣，可惜個子矮了點！”張汀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推她一把道：“別扯了！你怎么什么事都跟相親似的，難道你對人家有想法？他人怎么樣，我不清楚，畫倒是見過，的確有點神韻，名副其實。”李燕一撇嘴攔阻道：“得，得！咱們這些后進生就別談什么神韻了。他不是‘一裸成名’就行。”張汀笑道：“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問誰又裸了啊，誰又脫了啊！你以為人人都有那么厚的臉皮，那么‘高雅’的品位。”李燕一瞪眼，笑爭道：“這就外行了吧！一聽就知道你不懂藝術。現在藝術家哪個不是長頭發、大胡子、耷拉著那根東西招搖過市的。上講臺，先露露，那叫觀察現象；搞創作，先做做，那叫體驗本質。真是奮不顧身！”還沒說完，兩個人已笑成一團。

“老師來噻！”前排一個將頭探出門外的女生突然喊道。教室霎時安靜下來，四處響起一片翻書聲。只聽到腳步聲“嗒嗒”由遠即近，緊接著一個人從門外走了進來。羅森今天很精神，穿著很正式，一件白色新襯衫搭配一條藍色領帶；西裝褲熨得平平整整，有棱有角；鞋也是嶄新的黑漆皮鞋。“起立！”全班同學齊刷刷站立。這是青城大學的規矩，教師來上課同學必須起立，以示尊敬。羅森走上講臺，往下面看看，笑著揮揮手示意大家坐下。“老師，你今天亂帥了！”不知哪個男生低聲叫了一聲，惹得教室一片哄笑。羅森望一眼后排，笑著說：“別這么客氣，剛來就叫人夸多不好意思。大家暑假過得舒服吧！”“舒服！”剛才那個男生又叫了一嗓子，下面又是一片笑聲。羅森繼續道：“舒服歸舒服，可是來了學校，坐到教室里，就要把心收回來。這是大家的最后一年，又是比較關鍵的一年，系里安排我當班主任。我既然擔了這個事，就要負起責任。你們學習的時間就只有這半年了，課程不多，都是些限選和任選課。但是大家要認真對待，考核全都記入總成績。大家要是有什么事，就到辦公樓三樓找我。”剩下的時間羅森直入正題，介紹了本學期的教學安排和考研的相關事情。剛剛說的差不多，下課鈴就響了。教室頓時騷動起來。羅森知道再說下去等于白說，也就不費那個唇舌，叫他們散了。“正副班長留下！”他最后補充道。

副班長是一位男生，個子不高，戴著一副深度眼鏡，鼻梁深深塌了下去。他的臉黑黝黝的，呈三角形，活像一個粽子，只是并不豐潤，瘦得顴骨高突，乍一看還以為是非洲難童。他叫王占果，說起話來也像粽子一樣粘粘的，半土半白地咕噥半天說不清一句話。班里男生見他為人實誠憨厚，成績又好，就給他起了個渾名叫“粘鍋”，并把一個人人敬而遠之的副班長職務扔給了他。班里的學生快走盡了，僅剩下粘鍋和張汀兩人。這時他才過到講臺邊怯生生向羅森問好。羅森說了聲好，讓他們倆坐下，笑著問：“后兩節沒什么課吧！”“沒有。”張汀答道，“就兩節，還讓聊過去了。”羅森道：“那就行。今天留下你們，就是想了解一下班級情況。你們回去統計一下，看看有多少人要考研，回頭告訴我一聲。這半學期，你們要注意班里學生的去向，有事一定要請假。學校明年評估，對出勤率抓得比較嚴。”張汀和粘鍋忙點頭應允。說罷正事，羅森跟他們聊起了家常。一會兒問問粘鍋的家庭和經濟情況，一會兒又問起張汀暑假打工的事。這么談著談著就又繞到考研上面去了。張汀搖頭道：“羅老師，你看我哪是考研的料！考考‘醬油’和‘醋’還差不多。”說著“咯咯”笑起來。羅森佯裝批評道：“我看也是。坐都坐不穩的人，怎么安心學習。”“是啊，我也是這么想來！咱喝不成牛奶，只能喝豆漿了。把機會讓給粘鍋兄弟多好，你說是吧！”她邊說著，邊拍拍王占果的肩膀，沖他眨了眨眼。王占果“呵呵”笑笑，臉漲得通紅。羅森見他有點拘謹，笑道：“占果，別那么緊張，以后膽子大點，當班長沒這點魄力哪行。”時間不知不覺到中午了，羅森說他請客吃飯。張汀一聽，立即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