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身后傳來的聲音時，我正在發呆，事實上，最近的幾個月我一直都在發呆。我不明白心里此刻的感覺到底是什么，是輕松？是開心？抑或是不舍與難過？我很清楚離開是必然的，而現在是最好的時間，我已經順利找到了依洛，沒有了后顧之憂，不用再去擔心康熙莫名其妙的指婚，不用去煩惱身上的蠱毒，不用去扛起璇璣閣的責任，一切都已解決。可是，心里不住地涌出的那股煩悶又是為什么呢？

“惜敏。”低沉卻依舊清潤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一絲絲復雜的感情。

我拉回紛飛的思緒，努力讓自己的臉上掛起過去的笑容，輕輕地轉回頭笑道，“你來了？”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坐。”熟稔得好似那些傷害從未發生過一樣。

胤祺僵了一下，眼中飛快地閃過某種復雜的情緒，過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像往常一樣走到我身邊坐下來，什么都沒說。

我眺望遠處一望無際的草原跟蔚藍的天空，心里一點點柔和下來，卻夾雜著陣陣的酸楚與苦澀，慢慢地揚起嘴角微笑，“很美，對吧。”

“嗯。”淡淡的聲音，甚至聽不出情緒。

嘴角的笑似乎變成了苦笑，收回視線愣愣地看著他的側臉，突然沖動地向前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入他的懷中，他的身體猛地僵在那里，一動不動，半晌，一只手臂輕輕地放在我的肩膀上環住了我。鼻端縈繞的是熟悉的青草香，曾經那么熟悉地溫暖的懷抱此刻卻讓我覺得有些遙遠，心里被漸漸涌上來的哀傷淹沒，胤祺，你知道么？我是來跟你告別的，我要離開了，徹徹底底地離開。

似乎是感覺到我想要離別的情緒，肩膀上的手臂一點點收緊，帶著些決絕的意味，也刺痛了我的心。

除非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胤祺不會無緣無故地說分手，這是我一直都隱約明白卻不肯正視的問題，正如我當初選擇跟胤祺在一起卻無法給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承諾一樣，我一面難過他的決絕與隱瞞，一面卻固執地不去探聽他的苦衷，這是我的自私，也是我的無奈。因為我很清楚，離開是必然的，而分手是讓長痛變為短痛的最好辦法。

將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胸口處，低聲問道，“胤祺，其實說分手的時候你的這里也很痛吧？”擁著我的身體一僵，卻依舊沒有回答什么，我淡淡地笑了，笑得苦澀而酸楚，“你看，我早就說過了，喜歡我是一件很倒霉很倒霉的事情。”

“不。”胤祺終于開口，往日溫文清潤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我從來，都沒有這么想過。”

“傻瓜。”我低笑，眼角卻偷偷涌出一滴淚，很快劃過臉頰，滴落在深色的衣服上，瞬間便消失不見。我們都開始沉默，周圍就這樣安靜下來，我可以清晰地聽到彼此的心跳，一下、兩下、三下……跳動中牽扯著深刻的疼痛。

良久，我輕輕地推開他，起身，輕輕地整理衣服，而他就那樣靜靜地坐在那里，安靜地看著我的動作。

一切完畢，我看向他，臉上掛著最完美的溫和的微笑，“再見。”接著，立刻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

胤祺，再見。這次，是真的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