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寒夜,長安延壽坊的一間客棧內。
接近年關,這里已無幾人居住了,只有二樓的一個房間內,閃爍著幽幽的燈火。
凌洛望著布置簡單又整潔的客房,賀大夫說的沒錯,朋來客棧雖然地方不大,但也算干凈、整潔。
段興剛剛敷完藥,他看著凌洛,一股感動之情流于心間:“凌姑娘,大恩不言謝,日后段興有飛黃騰達之日,一定報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凌洛笑道:“段大哥,你太客氣了,能遇到,也算我們有緣份啊!說什么報答不報答的!”
“緣份!”段興若有所思的說著這句話,他自幼飄落在江湖,人情冷暖早已看透了,看著身旁這位救人于危急之中的美麗姑娘,他竟有了一絲的心慟。
她看著榻上的這位身材健碩,劍眉入鬒的俠氣男子忽然想到一個極好的主意:“嗯!段大哥,你要不嫌棄,我就認你做哥哥吧!這世上我一個親人也沒有!”
段興一聽之下,喜形于色:“好啊!我也是無父無母,更沒有兄弟姐妹!從今往后我竟多了一位妹妹!”說完,一起身撩起衣袍的下擺,跪倒在地上,頭仰望上蒼,說:“蒼天為證,日月為鑒,段興今與凌姑娘結為兄妹,如有異心,天誅地滅!”
這古代人的誓言也太毒了吧!她忙扶起段興說:“段大哥,你的傷口剛敷了藥,快起來躺著吧!”
頓時一股暖意浮在段興的心頭:“沒關系,小妹!一點小傷不礙事!”
凌洛坐在榻邊,看著段興喝藥汁的情景,不禁想到了李恪,想著自己在吳王府這幾個月的點點滴滴……大興善寺,杏林,靈感寺,幽蘭,梅花引……真的后悔離開他了嗎?
“小妹,你怎么了?有心事?”段興喝完了藥,見凌洛盯著他直直的發呆。此時,外面的鞭炮聲噼噼啪啪的聲個不停,他看著窗外,“原來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三了!”
“二十三,是小年夜啊!”凌洛也被這彼此起伏的鞭炮聲驚醒了,哎!原來快要過年了!這是自己在大唐的第一個新年!聽著外面響聲不絕的鞭炮聲,這就是唐朝的小年夜嗎?為什么自己竟沒有一絲喜悅的感覺,想起在另外一個世界的爸媽,是不是也在冷冷清清的寒夜里思念著自己呢!會不會也在翹首期盼等待著自己呢!
過了春節,元宵節很快的到來了,長安城的元夜可真熱鬧,凌洛滿腹心事爬在窗邊,望著那夜空下連綿不斷煙火,紫色、紅色、黃色、綠色競相在夜空中綻放。觀燈的男女老少人山人海觀燈,萬千的燈籠也閃著五彩紛呈的光芒:唐朝元宵節可真美!……他此時又再干什么呢?是不是早已把我忘記了!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凌洛回頭一望,卻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向她走來,來人是一位二十多歲細條身材,眉目英挺的青年男子,看到他,凌洛竟有點吃驚:“常……常大哥!你怎么來了?”
常銘想起下雪那天的情形,長嘆一聲:“凌姑娘,我找的你好苦,還差點讓人家把我當淫賊送到官府!”
凌洛暗自低頭,心中升起一股愧疚之情:“對不起啊!常大哥,我也是一時情急,才……你不要跟我計較嗎!”
“我怎么敢跟你計較!”常銘看著這個讓他左右為難的姑娘,“凌姑娘,要生的氣也該生完了吧!如果你氣消了,就跟我回去!”
“回去,去哪?”凌洛瞪了他一眼。
常銘凜然道:“吳王府啊!不把你追回去,我怎么向殿下交待!”
凌洛低聲說:“你向他交待不了,關我什么事!”
常銘看著這個毫不講理的姑娘:“凌姑娘,我可沒有得罪你啊!再說了,過了年,我們也要回安州了,到時候天高路遠,你就是想見我們殿下,也見不到了!”
“我才不要見他,我……!”凌洛心亂如麻,彷徨的問:“他一定要去安州嗎?安州離這里很遠嗎?”
“我們殿下的是安州都督,自然要回去的啊!本來說是要隨陛下出征高麗的,結果又改變了主意,所以,我們殿下讓我來‘請’你回去,跟我們一起去安州!”常銘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又在那個請字上加重了語氣。
凌洛瞥了他一眼:“他為什么讓你來對我說這些話?他在哪里?”
“這幾天,宮中的事情多,所以……!”
“所以我和他之間的事,你不用再管了,我已經說的很清楚,我不會再回去了!”凌洛打斷了常銘的話,看來在他的心里,自己并沒有多重要!
“你確定?”常銘望著凌洛,見她沒有再回答,“凌姑娘,但愿你不會后悔!”他又望了一眼對面的房間,“我奉勸你一句,這世上人心險惡,愿你好自為知!”
凌洛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