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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青冥長天 紅妝凝照

貞觀二十三年的春天仿佛比往年來的早些,長安城一派春和景明,楊花榆莢自飄零,點點柳絮入池塘。花開如錦,百般紅紫斗芳菲,紅杏倚云,桃花流水。看花影搖紅處,彩蝶翩翩,綠蔭冉冉,花滿枝頭。

畫廊西畔,紫陌紅塵,荼蘼花放,鶯歌燕舞,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在著彩衣的侍女簇擁下,一位十三、四歲身穿絳紅色綾紗裙的少女正從西側畫廊中款款而來,她顏如舜英,秀若芷蘭的臉龐被紅紗輕籠,霞穿百蝶的紅裙輕拽在地,佩玉瓊琚,鬢簪花釵,她嫻靜如水,秀麗如蘭,舉手投足之間自有高貴嫻靜的氣質。

“父王!”李嬛牽著妹妹李媛的手,如紅云一般步入景怡堂,盈盈跪于織滿百花的茵毯之中,向堂內的眾人拜別:“嬛兒拜別父王,王妃!”

“嬛兒,快起來!”蕭萱頭簪花枝鈿釵,身著半袖裙襦,忙上前扶起她,美目含著淚光,“嬛兒,你雖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但一向視如已出!嬛兒一向知書識禮,端莊穩重,德容言工我就不用再多說了!想家了,就讓你的保姆通稟一聲!暮云姐姐地下有知……!”蕭萱的話到最后,已成了抽泣之音。

“女兒自當謹遵《女誡》、《孝經》等先賢教誨,恭儉守禮,孝敬公婆!”李嬛的聲音清如潺潺泉水,又如聲聲鶯啼,她略躬身道:“父王!王妃!安可寬心!”

“圣旨到!”隨著聲聲通報聲傳來,在場眾人跪拜聽旨。

吳王長女澴陽縣主,四德淳茂,漸訓王門,惠心明婉,柔范端莊,性芬蘭蕙。帝孫將降,甫及笄年,國人所承,允歸時望。云麾大將軍子煦,門擅槐鼎,地連姻戚,箕裘克隆,才質兼茂。今月十六日成禮。所司準式。

內侍宣讀圣旨后,笑容滿面的向吳王府眾人道賀。

李恪頭戴遠游冠,身著曲領方心的絳紗公服,革帶金鉤褵,腰佩瑜玉,取出金盤內結紅花的授帶交于女兒,挽起另一邊引李嬛出景怡堂。

景怡堂外早已是人頭攢動,李嬛的夫婿身著大紅色的衣衫,容貌俊美,躬敬的立在正中央。他們家本就是淑妃的本家親戚,姓楊,他本人也在殿前做了侍衛,親上加親,自是美滿。

立在景怡堂邊側的典儀大聲叫道:“拜!”

李嬛的夫婿忙跪拜,恭敬的叫了聲:“父王!”

李恪伸手扶起他,剛要把授帶交到他的手上,卻見李嬛的保姆稟道:“殿下,新人還未做催妝詩呢!”

催妝詩,李恪淺笑,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事給忘了。

李嬛的夫婿一臉的靦腆,微微思索了一下說:“綠樹垂連紅英開,遮掩春山滯上才,吹簫不是神仙曲,爭引秦娥下妝臺。”

聽到自己夫婿做的詩,紅紗幕中的李嬛不禁嫣然一笑,卻見自己手里多了一把保姆遞來遮面用的小扇。

“不如把卻扇詩一起做了吧!”吳王府的眾人見嬌客的詩做的好,七嘴八舌的打趣道。

李恪微一擺手,眾人忙止住了聲音,李嬛的夫婿接過授帶,引著李嬛向府門外緩緩走去,頓時鑼鼓喧天,絲樂齊鳴。

夜風颯颯,喧囂熱鬧了一天的吳王府終于寧靜了下來,只有那一盞盞紅色的宮燈還在風中蕩漾,落霞閣內,紅燭高照,窗外的潔白的海棠花也染了幾分紅暈而悄悄地閉上了嬌羞的容顏。

銅鏡中的美人思緒萬千,崔縈雙手拖腮的靠在妝臺上,還沉浸在今日李嬛出嫁的喜悅中。

“半天沒言語,想什么呢?”靠在榻上看書的李恪突然對崔縈的沉默不語感到奇怪。

“我在想我出嫁的時候,你為什么沒有做催妝詩給我!”崔縈起身坐在李恪的身邊,一雙美目凝視著他,“你也沒有來我家迎我,是我自己坐著車輦到你的王府的!”

“原來你半天沒說話,就是在捉摸這個!”李恪微微搖頭,一絲笑意浮現于英俊的臉龐中。

“你不說我也知道,我是你的側室嗎?你自然不必為我做詩,也不用來接我,對嗎?”崔縈搖蕩著衣袖的衣袖,心中自是不愿意,“你現在做一首給我!”

“不!”李恪頭也不抬的說了一個字。

“為什么?”崔縈見李恪不樂意,撒嬌的說:“就一首好不好?”她見李恪不支聲,又施展開軟磨硬泡的功夫,拉扯著他的衣袖,糾纏不依的說:“我這輩子也要有一首自己的詩!就一首!我又不多要!就一首!”

“好吧!好吧!”被崔縈纏不過的李恪,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書卷,問道:“你要催妝還是卻扇?”

“都要!”崔縈又怕自己貪得無厭,李恪不愿意,忙改口道:“催妝,我要催妝詩!”

“催妝詩還不簡單!”李恪幾乎連想都沒想,張口念道:“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他突然想到曹植的《洛神賦》。

“怎么如此的熟悉!”崔縈想了許久,還是沒有想起來這四句熟悉的‘詩’是在哪里聽過,疑惑的問:“什么意思啊?我的文言文一向不好!”

李恪掂起書笑道:“就是說你很漂亮!”

“我本來就很漂亮!不用你夸!”崔縈聽到他夸贊自己漂亮,頓時心花怒放。可又想到李嬛時,卻又擔心起來,“嬛兒今年才十三歲,這么小就嫁了,從來沒見過自己的丈夫,她要是不喜歡他,豈不是要后悔一輩子!”越想越多的崔縈,竟把自己的女兒也拉了進來,“我的妍兒將來也嫁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

李恪邊看書邊說:“有我陪著你,你不用擔心!”

“我才不相信你呢!”崔縈瞥了他一眼,又開始了胡思亂想,“我有時候在想,有一天我年紀大了,不漂亮了,你就會去找那些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就不會理我了!”

李恪對崔縈平白無故的胡亂猜測,嗔道:“亂說!真不知道你每天在想些什么?”他望了一眼還在想著心事的崔縈,笑道:“縈兒,我有一個辦法,你不用一個人孤零零的!”

“什么辦法?”崔縈問道。

“你想啊!”李恪鄭重的說,見崔縈上了自己的圈套,心中暗笑,“女兒都會嫁人的!男孩子就不一樣了,你要有兒子,將來娶個媳婦整天留在你身邊多好!”

李恪的‘好主意’使崔縈眼前一亮,她笑意晏晏的說:“我怎么沒想到!”話剛落,又想起了那里不對,“可是,我沒有兒子啊……你又在捉弄我!”突然她看到了李恪樂不可支的神情,馬上明白了。

“要兒子還不容易!”李恪神秘的一笑,拉過崔縈的手將她強行按在榻上,向她的櫻唇吻去。

“放開我,你不要強迫我!”崔縈一邊躲閃他的吻,一邊嗔怪道。

“強迫!”李恪對崔縈的用詞有些新鮮,反而一笑:“不強迫你,怎么會有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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