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西施豆腐攤的老板娘再瘦一點，臉再尖一點，牙齒再白一點，麻子再少一點，那她絕對是個大美人。

如果東郊王大面攤的陽春面油再少放一點，鹽再多加一點，蠅蟲再少光顧一點，湯再熱乎一點，那它一定算是人間極品美味。

如果飄香酒肆內歐大少爺的對面沒有坐著這么一個老頭兒，那他保證會以為天下的和尚都是戒酒戒肉，吃齋念佛的。

“好酒！好酒！”

老頭兒很瘦，瘦得皮包骨，兩邊顴骨突出，顴骨下的皮膚凹陷進去，看起來猙獰恐怖，活像從地獄里跑出的惡鬼。但他的姿態甚是悠閑，就那么高高翹著二郎腿，灌了一大口香醇的女兒紅后，筷子一伸，歐陽面前的滿滿的紅燒肉即刻見底。

“老頭兒，你真是和尚？”

歐陽支起下巴，仔細打量那廂滿嘴油光，還在不停啃著一塊碩大的雞腿的老頭兒，忍不住發出疑問。

老頭兒油手往光禿禿的腦門一拍，笑哈哈，“瞧見沒，我當然是和尚！”

歐陽眸中一絲戲弄之光閃過，也突然壞笑起來，“老頭兒，你頭上的毛好像沒剃干凈呢？”

老頭兒霍地跳起來，“真的？”然后捶胸頓足，“哎呀！那些個小兔崽子好些年沒給我理了，說是開過光就不會長了呢！”

歐陽摸摸他的頭，笑得更歡，“原來你真是和尚？”

“那當然。”

歐陽點點頭，恍然大悟，“‘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喝酒吃肉沒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折扇一揚，慢慢悠悠地搖著，“你雖然是和尚，卻是個老不正經的和尚！”

老頭兒嘿嘿笑道，“此話怎講？”

折扇指指他身上穿著的衣衫，嚴格地說，是掛著的破布，歐陽眼神很狡詐，“你這袒胸露乳，衣不蔽體的，該不會是和尚廟太寂寞，所以你下來勾搭良家婦女的吧？”

老頭兒搖頭，小小的眼睛瞇成一條縫，盯緊了歐陽，“我是下山勾搭人的，不過，不是良家婦女，而是你。”

“我？”歐陽大笑，笑得眼淚都快下來了，“本少爺對和尚，尤其還是老不正經的和尚可沒興趣！我倒是覺得你從城東跟本少爺到城西，就是為了這一頓酒錢呢！”

老頭兒倒也不否認，“這只是其一。”

“原來還有其二？”

“老頭兒我想帶你上幽山。”

“幽山？幽山有個幽山寺，老頭兒該不是想讓本少爺也和你一樣，當和尚去吧？”

老頭兒神秘地轉了話題，“今天是紫宸國庇護佛紫薇娘娘的誕辰。”

“所以呢？”歐陽酌了一口酒，語氣淡淡的。

“幽山會有很多人。”

歐陽挑眉。

“你知道，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歐陽目光閃閃，“或許也會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發生，是不是？”

老頭兒不置可否，注意力忽地集中到歐陽腰間的紅色香囊。

歐陽搖頭晃腦，賊兮兮地笑，“這里可沒有銀子。”

“我知道，那里面只有一顆珠子。”

歐陽瞪大了眼，顯然難以置信，突地一把扯下香囊，“你知道它的來歷？”

老頭兒手掌握緊又倏地松開，珠子重新回到歐陽手里。歐陽乍一看，似乎覺得哪里不妥，但又偏偏不知道哪里不對勁，只好訕訕收了“紅妝”，放入香囊。

“上山后，拿著那顆珠子，你會看到很有趣的東西……”

歐陽蹦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往門口閃。

“喂，老頭兒，還等什么？快走啊！”

“你還沒付賬。”

“本少爺說過帶銀子了嗎？”

“那怎么辦？”

“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