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本來已快要打烊，一臉疲憊的女店員打完一個哈欠剛睜開眼睛，立即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又揉了揉，再三確認竟然真的有一個超級無敵霹靂美少年朝著這邊走過來后，整個人立即變得神清氣爽精神煥發。她幾乎是以閃電的速度迎上前去，臉上露出了最明媚的笑容，柔柔道：

“請問，您有什么需要嗎？”

但是，待她看清楚少年臉上仿佛掛了冰凌的黑煞神情后，立即嚇得一縮。何遠浩停了下來，目光瞥也沒瞥任何人一眼，只朝店內一望，冷冷道：

“請給我5000塊的拼圖。”

店員如聞大赦，轉身就跑，跑了一半忽然僵在了原地，艱難地回頭道：“對不起，先生……拼圖……缺貨……”

何遠浩眉峰輕輕一挑，還不待他說話，店員已飛快接道：

“5000塊的剛好賣完，現在只有3000塊的和——和10000塊的……”店員說著說著都覺得自己神經有問題。10000塊的拼圖……那種東西，根本就只是店長弄來當擺設的——

“那就10000塊的。”

不容置疑的淡淡語聲迅速打斷了店員的YY。她一邊暗呼“神啊我今天真是撞邪了……”一邊一秒不敢停留地沖進了倉庫最深處……

而五中禮堂后臺，幾乎就在何遠浩轉身離開的同時——

久久忘記了任何動作的楚天終于重新找回了一絲清明，頓時，那緊緊擁著她的臂驀的讓她一陣暈眩，良久，方輕輕一掙，脫出了少年的懷抱，低聲道：“好了。”

這一聲低語如清泉，滾過白啟心頭，驀的讓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霎時，悔意電一般掠過腦海。大腦依然是空白一片，完全不記得為什么會在不自知時已將她抱在了懷里。只記得，她轉身的一瞬，微微飄揚的發絲……眼里自嘲卻寂寞的神色……唇角那似笑非笑的彎弧……“許，又如何？不許，又如何”……

就在那一瞬間，心疼得不能自已，想要保護她，守著她，擦去她眼里裂斷眼眶的毒藥，看她肆狂而笑無所顧忌的樣子，風一樣自由得容不得一絲拘束——

“天兒……我——”

“吶，白啟同學。”楚天終于回身，一抹笑容淺淺綻開，不似平日那般帶著三分嘲諷，只是最純粹的笑意，簡單無他：

“你誤會我了哦，我才不會做自暴自棄那種無聊的事呢。既然小一急急忙忙地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她抬了抬下頷，眼里睥睨灑然的神色陡然明亮得耀人眼目——

“——他沒看過的風景，我幫他看。”

手一揚，裝著長笛的狹長黑箱已斜挎在了身上。她揮揮手，邊走邊道：“所以，‘難過’什么的，那種沒意義的情緒與我無關。晚上回家小心，再見。”

看著那抹白影越去越遠，白啟輕輕，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失落與釋然……這樣矛盾的情緒在心里翻滾著，亦不知是該笑好，還是惱好。

她最后那句話……算是對今晚一切唐突的回應么？輕描淡寫，自然而然，完全沒有在意……倒是很像她一貫的樣子啊……

還是說，以她別扭的性格，即使是寬慰或感謝的話，也只愿意用那種方式說出來……

天兒，你真是讓我，越來越看不透。

白啟怔怔站在原地許久，面上表情數次變換，終于，他似忽然反應到了什么，身體陡一僵硬，下一瞬，整個人已如一顆出膛的子彈射了出去，“嗖”一下躥到楚天身邊，嘿嘿笑道：“我送你回家！”

“不要。”楚天剛剛把衣服換回來，神清氣爽無比輕松地活動著胳膊。

“喂，拒絕得太快了吧！真傷人自尊。”

“是嗎？那就一起走吧。”

“……”

楚天兩手交疊舒服地枕在腦后，輕輕哼著天空之城的旋律，一路漫步走去，意極悠閑。白啟搖了搖頭，笑意卻無聲地在眼里蔓延開來。忽然，只聽身邊之人突兀道：“啊，對了，你剛才的天空之城彈得真好，沒想到你彈起鋼琴來也隱約有些小小的氣質哈。”

白啟被噎了一下，輕哼一聲，低聲道：“還差得遠呢。”語氣竟似頗為不滿。

“哦？”楚天眉輕揚，目光漫不經心地掃了過來：“喜歡？”

“當然。”白啟仰起了臉，有種從未有過的明亮光芒一分分照亮了他的眼睛，那些輪廓分明的線條堅定不可馴服，一瞬間狂涌而出的，正是絲毫不差的霸氣，舍我其誰！

“總有一天，我會讓我的琴聲回響在維也納金色大廳里！”

楚天打了個哈欠，口齒不清道：“啊，不錯的理想，加油加油。”

“……這種反應真的很可惡啊……”

“我怎么反應，有所謂么？”楚天望著天上明亮的圓月，懶懶道：“比較重要的是，有人在按照自己的心愿生活，很快樂很無悔，并且每一天都很充實吧？”她突然停了下來，回眸一笑，偏頭道：

“我今天忽然發現，原來你也是個很不錯的人哦。”

白啟又被噎了一下，心中暗道，我該把這句話理解為褒義的么……

“我當然是在表揚你啊，笨蛋海膽頭。”不知何時，睡眼惺忪的少女已走遠了。白啟頭腦有些混亂地怔立片晌，終于，幾不被察覺地低低自語道：

“可是，我還有更希望實現的愿望啊……天兒……”

他眼里溫柔的光芒迅速沉淀成了燦爛的笑容，大步向前方悠閑至極的背影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