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初寒，玄正門外卻是綠肥紅瘦百花競放的闌珊春意。應選的秀女匯集，黑壓壓的人頭如同密布的烏云，嫩臉修蛾，香粉撲鼻，是這繁華如錦的京城里一道綺麗的風景。

人群里不乏探著腦袋左顧右盼的，好奇地張望周圍其他秀女，我衣著素靜修飾無多，成了眾人中最不起眼的那一類。

“這位姐妹身上綢料做工好精致，一定是上等面料吧？”我身邊的秀女手執團扇輕搖，頭綴一朵牡丹花鈿，富貴雅態，“不知妹妹出自哪里的人家？”

“是杭州。”我低聲禮致地回答。

“哦！原來是江南人氏，怪不得妹妹衣上繡工細膩。”她羨慕地伸手觸碰我袖邊的一圈菱花文飾，“妹妹談吐婉約，靈秀天成，果真有水鄉的獨特氣質。”

“姐姐見笑了，不知姐姐是何方人氏？”我以禮反問她。

“哦，忘了說了，莫怪莫怪！”她笑吟吟地收回手，“我是洛陽的羅佳以珊，年方十八。妹妹呢？”

“我姓林，叫暮雪，過了冬天剛滿十六。”我忽然覺得她親切，讓我不禁有了姐姐朝雨的錯覺。

“呵呵果然比我小呢，那妹妹這聲姐姐以珊算是收得心安理得了！”她笑得更開心了，親熱地握住我的雙手，“大家來意都是一樣，能與妹妹交心做伴確實快哉！”

我含笑不語，意為默認。



眾秀女被分入不同組別，每組六人，不巧的是我被納入最后一波。

以珊早在第三波就進殿面見皇上待選了，出來的時候她一眼就朝人群里的我走來。不見她手里有被撂下的牌子，心知她定是被皇上看中留下了。

“恭喜姐姐了。”我淺笑著向她道喜。

她當即明白了過來，訕訕笑道：“妹妹耐心等著，以妹妹的絕代之姿俘獲皇上的心不在話下！”

我心平氣和地搖頭：“暮雪本來面圣就晚了，怕是沒什么指望，回杭州家鄉安養了也好，暮雪不多求。”

她怕我等得寂寞，提議要留下來陪我一起等候，借閑話家常來打發時間。

終于等到最后一組秀女入殿，內侍過來宣讀進殿的秀女名額，從頭至尾均未提及我的名字。

他正要催促同組的秀女們進去，以珊也聽出了不對勁，替我上前攔下了他：“公公，那邊有位妹妹也是這組的應選秀女，怎不見公公念到她的芳名？”

“這名冊可是由皇上親自過目的，豈能有錯？”那內侍一臉的輕視不想加以理會。

以珊會意地從袖里取出一銀錠子，出手闊綽地塞進內侍手里：“我那妹妹確實是應屆秀女，一路過來都未有錯，勞駕公公再看一遍名冊！”

收了好處立馬變得低眉順眼了許多，將名冊一打開遞到以珊眼前：“看仔細嘍！”

“咦？”以珊指著名冊一角驚起，“這兒不是有么！可是怎么會……”

“姐姐，出什么事了？”我不解她的表情。

“怎么會被人刻意劃掉了？”

我心驚怔地一抽，劃掉了？

“那是皇上親筆劃掉的！”內侍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