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冷的林家祠堂，香案上供奉列祖列宗的牌位。我不被憐憫地跪在堅硬冰冷的青石磚地上，抬不起頭地，等著娘的發落，二娘還是老樣子，等著看好戲。

兩個下等小廝人手一根手臂粗的朱紅木棍分立我兩側待命。

“就打她的腿，往死里打不用留情！”娘絕情得看都不想看我一眼，“打斷了為止！”

小廝們就準備動手了，姐姐忽然破門而入。早在門口被娘撞見，她們的注意力全放在我一個人身上，未發覺綺兒趁她們不備偷偷跑回我的書房搬來了姐姐做救兵。

“娘，不能打啊！”她在我身邊跪下扯著娘的裙裾哀求，“念在暮雪是初犯就饒了她這次吧……”

“朝雨，你過來做什么！”娘不如意地催促她，“快回你房里去！”

“娘若是不肯饒過暮雪，女兒就絕不走！”姐姐不依不饒地拒絕起身，“姐妹連心，我不能眼看著暮雪被娘責罰得遍體鱗傷……”

“這丫頭自己犯的錯就應該受到家法的懲戒！”娘壓根不聽她的勸言，“你不用替她求情！”

“娘……女兒長這么大真沒求過您，今天在這里就當我求您，饒了暮雪……”姐姐不死心地拽緊娘的衣擺，“錯在女兒，是女兒看天熱怕暮雪悶壞了身子才自作主張讓她去西湖走走納涼的……娘要罰就罰我，放了暮雪……”

我聽著姐姐苦苦為我求饒，還有娘鐵了心不肯輕饒了我，心寒地沉默不語，我的確害怕，不是怕娘的痛打，而是怕我的雙腿真的被打斷了就再無出去之日了……

那斷橋上的男子，對不起，讓你空等了……

“不要胡說亂為她背罪名！”娘駁回她爭取的理由，“你這千金身子哪里值得為她這種一身霉氣的卑微丫頭受罰！”

“娘……”

“哎呀你娘說的對呀朝雨！”二娘裊裊娜娜地過去扶她，“她要私自出府你不但肯借衣裳還親自給她送去，你對她已經夠縱容了就不要再替她攬罪了！”

“二娘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怎么會知道是我送衣裳給暮雪的！”姐姐氣不打一處地瞪著她，“你在外面偷聽我和暮雪的對話？你好過分！”

“呃……”二娘被她質問得愣住，回不上話來。

“朝雨，怎么對你二娘這么沒規矩！”娘不耐煩地走上前來，“今天誰說情都沒用！你們兩個還愣著干嘛，還不快打！給我狠狠地打！”

“不要啊娘……”

姐姐的阻攔再起不了任何作用，我已被一下人用力推了一把趴到了地上，落到我腿上的第一棍似是使了十足的勁，痛得我撕心裂肺，隨后棒打如雨點密集地一一降臨。

我淚如泉涌地哭喊，拳頭握得再緊也減不了一絲疼痛，額上的汗珠細密滲出，我連擦干它們的力氣都沒有。

“啊……”我一聲接一聲的慘叫哀號在有些人聽來卻是享受，苦澀的眼淚絡繹不絕地掉進嘴里，堵住我尖叫的喉嚨，那種痛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