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訥地望他，他除了語氣變得緩和之外更反常的是他眼神里蘊滿了溫柔。

“他叫未央。”他深情地念出一個名字。

我的血液霎時凝固，他是誰？怎么會認識我？

“很好聽是不是？”他忘乎所以地陷入回憶，“那時她很小，常被同村的孩子欺負，每次都是我幫她解圍。記得第一次我從家中偷來藥膏幫她擦，她倔強地摔碎了它，他大概也把我和那群欺負她的人同等看待了。因為偷藥的事，我被爹痛打了一頓，呵呵……”

他居然笑了，那笑里我認出，他是兒時的柯璟哥哥！進宮之前我們住在同一個村子里，他像親生哥哥那樣處處照顧我，保護我，想不到他今日竟成了威風凜凜的大將軍，而且竟然是……叛軍？

“我恨那群宮里來的人，他們把她搶進皇宮，一定是把她當作下人對待！”他蹙起那雙英挺的眉毛，拳頭越握越緊，“我發誓我要推翻這個王朝，我和皇帝勢不兩立！我要整個皇宮翻云覆雨不得安寧！”

我無力地閉上雙眼，一場血雨腥風的叛亂竟然是因我而起，笨蛋！全世界最愚蠢的柯璟哥哥！

“難道你不擔心皇宮里的混亂會傷害到她嗎？”

“她死了……”

我瞠目結舌，這是哪來的謠言！

“兩年前從宮里逃出來的宮女說的，說她那時就已病亡了……已經兩年了……”他的聲音隱有傷痛的顫抖，“她沒有等到我去救她，她定是在宮里受盡折磨！”

“不！她胡說！”我一時情急。

“你什么意思！”他敏感地瞪我。

“沒有……”我慌張地不知怎樣為自己辯解。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說！”他瘋了一樣搖晃我的肩膀，仿佛恨不得把我搖碎。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意圖使他冷靜，“我只是感覺她過的應該沒有你想象的那么苦……”

他終于放開我，兩個拳頭狠狠地捶在桌子上。我很想上去看看他疼不疼，他卻無關痛癢地說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吧”，合上營帳出去了。

夜深了，我始終無法入眠。當我掀開營帳，看到他寂寞的背影。身旁一堆潦倒的篝火，天上萬點悲涼的星辰，他一直這樣靜靜坐著，景蕭條，人更頹廢。沙場上不可一世的驕傲僅剩現在的落寞惆悵。

Part6

后來的征途，他始終將我帶在身邊，我明白，他是想借我來減輕對未央的思念。可嘆我明明就是未央，但我未曾對他坦白，因我怕他一旦知道我是未央就不可能讓我離開他了。而我必須要走，我要回京城再見一眼那事隔多年卻至今夢縈的人，我答應過他，一定要回去。

一路上我對柯璟沒有說過太多話，而他卻對我百般呵護。我親眼看到他拎著皇家將領的頭顱回來做戰利品，無論他凱旋或是失意，我總會為他斟上一杯酒，佇立在一旁聽他傾吐他想說給我聽的一切。

我曾經勸過他，榮王昏庸無道，就算輔佐他做了皇帝也必定是個昏君，只怕百姓度日更為艱難。他卻總是柔情脈脈地對我說：“等到榮王登基之日，我就是第一開國功臣，我要用我所有的榮耀和地位將你明媒正娶！”

面對他真摯的承諾，我只是淺淺一笑，笑他的天真，笑我此生必定會辜負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