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認識的？”她問我，掃視著我。

直覺告訴我，我不能告訴她我和齊怎么認識的，這不僅是我們心里最浪漫的秘密，更關鍵的是，像她這個年紀的人，一定接受不了我們是因為發錯信息而認識的，而且她一定會把今天的對話告訴齊的父母，那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我頓了頓，迅速地在腦子里構思了最佳的答案。

“朋友介紹的。”我說。

“哦。你今年幾歲了？”她問我。

我想了想，沒回答她，反而轉移了話題。

“阿姨，您剛從日本回來的嗎？”我問。

她好像有些不高興，可能怪我沒回答她的問題，事實上，我覺得她從見到我的那一刻，壓根就沒高興過。

“為什么這么說？”她問我。

“齊跟我說過，她有一個表姐定居在日本。”我說。

“哦。是嗎？”她說，“你很喜歡編故事對嗎？”她說。

我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她的樣子咄咄逼人。

“我是喜歡寫小說。是齊告訴您的嗎？”我說。

我想緩和氣氛。

“我猜你也就是二十歲出頭，對吧？”她說。

“對。我二十四歲了。“我說。

“你戴的那些首飾是他送給你的嗎？戒指呢？”她問我，眼神銳利，真的很可怕。

“對。”

她可能還不知道我見過齊的媽媽，我剛想告訴她，齊的媽媽很喜歡我。

“我不是他的表姐。”

她剛說完，我就被嚇了一大跳，原來我猜錯了，我不僅搞錯對象，還那么親切地管人家叫阿姨，難怪她一直都不高興。

“對不起，阿姨。我不知道您不是他表姐。”我其實還想問，但沒說出口，只敢在心里暗暗地想，她不是齊的表姐，那是齊的什么人？

“我是他老婆。”她只是淡淡地說，但她雙眼仿佛要冒火，像要把我吃掉。我被這種可怕的眼神嚇到了，立刻低下頭。

我心里在哭，我覺得世界都塌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這樣，只是低著頭，也不說話，也不看她。但我能說什么呢？說齊騙了我，說齊是愛我的，還是應該向她道歉，說自己不知道成了第三者。

我說過，我不會去跟別人搶東西，我尤其沒想到，自己現在居然在跟別人搶丈夫。

我快崩潰了。

那么，廈門，廈門的一切，齊的爸爸媽媽，齊的鄰居，全都是假的嗎？

“我告訴你，我們的女兒已經十歲了。”

我低著頭，沉默，震驚。

“天浩是個好人，他更是好爸爸。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我低著頭，沉默，難過。

“你愛他嗎？”

我腦子里除了難過，還有許多許多的歉意，我居然成了第三者。現在，我能告訴齊的妻子我是愛他的嗎？我如果這樣說了，或許會鑄成大錯。

張愛玲說：“女人有時候冷靜起來，簡直是沒有人性的。而且真會演戲。恐怕每個女人都是一個戲子。”

用這句話來形容此時此刻的我，再正確不過了。我鎮靜地抬起頭，假裝很無所謂地說，“我不愛他。”但，我的心里在流血。

她搖搖頭。

“我也是女人，你就不要騙我了。我看得出來，你很愛他。”她說。

我低著頭，點點頭，情不自禁地點點頭。

“好吧。看在你只是個小女孩，我就不追究你搶別人丈夫的過錯，但是，你一定要離開他。”

我沒有掉眼淚，看了看這所房子，這里到處是我的痕跡，連冰箱門上都貼著我的照片。

“媽媽。”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從齊的房間里傳出來。

“來了。”她回答。

她站起來，很不客氣地對我說：“這里有紙和筆，我希望待會我出來的時候，桌子上擺著的是你寫給天浩的留言，我相信你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

她帶著勝利者的微笑，轉身走進齊的房間。

我迅速地寫下一張留言，亂七八糟的內容，不合邏輯的情況。我準備離開齊的家，腦子里只記得那張留言里寫著我不愛他了，我愛上別人了。我回頭望了望防盜門上的那些豬豬貼紙，心里痛得想死掉。

齊，看到我的留言，你會和我一樣心痛嗎？你會覺得我背叛了你嗎？就像你欺騙了我一樣，雖然你很可能是真的愛我，但你畢竟還是欺騙了我。也許你看到我的留言之后，會和我現在一樣痛。

瘋了，全世界都要發瘋了一樣。

我走在大街上，沒有分方向，見到有拐彎，就往拐彎處鉆。我沒有哭，我難過得心痛，耳朵嗡嗡作痛，手痛，腳痛，全身都痛，真的要死掉了一樣。我的眼睛很痛很痛，我以為眼淚會像大雨一樣傾瀉而下，但我哭不出來。眼淚躲在眼睛里，但就是出不來，我的眼睛漲得很痛。

我，怎么就哭不出來了，我是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