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起來的時候，程成已經走了。

嫣然坐在藤椅上，看著天空發呆。

今天是個陰天，天空陰霾低沉，看不見一片白云，對面的樓頂上，一群灰色的鴿子在寂靜中上下翻飛。

一陣秋風吹來，把嫣然的一頭長發吹得凌亂。一片枯黃的落葉飛進陽臺，落在她的腳邊，她低下頭輕輕把它撿起來，放在掌心里。這是從街道旁邊的法國梧桐樹上落下的葉子，此刻望去，法國梧桐樹還是那么青蔥翠綠。生命就是這樣的無奈，想要留下，卻又不得不離開；想要離開，卻又不得不留下。

嫣然感覺手腳有些冰涼，起身走回客廳。電話突然響了，鈴聲把嫣然嚇了一跳。

“嫣兒，”

“媽，你怎么打電話來了？最近你的身體好嗎？”

“我沒事，媽就是擔心你。”

“媽，我最近工作太忙，忙完這一陣我就回去看你。”

“你還好吧？沒什么事吧？”

“我當然很好了，我能有什么事？呵呵！”嫣然故意說得很大聲，還擠出一些笑容。

“你呀，從小到大就是喜歡把事情憋在心里，有時候說出來，會好受一些，別總是一個人杠著。”

“媽，我真的沒事。”

“昨晚你和程成又吵架了吧？”

“你怎么知道？”嫣然心里一驚，馬上問道。

“程成今天早上打電話說的。”

“他說什么了？”

“他沒說什么，但是，嫣兒，媽不想看到你們這樣，程成幫了咱家這么多，咱要知恩圖報，要好好對人家。”

“媽，你又這樣說！我做錯了什么事嗎？”

“嫣兒，媽相信你，但媽不想看你走第二條路，你要真的……以后這鄰里街坊的要笑話的，人活著總得給自己留面子。”

嫣然沉默不語。每次吵架，程成總會告訴母親，母親打電話來也總是這樣說。

“嫣兒，吃午飯了嗎？”

“吃了。”嫣然很快答道，其實她在陽臺坐了一個早上，什么也沒有吃，也吃不下。

“別老吃方便面，沒營養，把身子養好，早點要個孩子，這樣就不會吵了。”

“嗯，”

“有空就回來，沒空就不回，”

“嗯，”

“以后回來別再給家里帶東西了，現在的日子不像從前了。”

“嗯，”

“那媽掛了。”

“媽，再見！”

放下電話，嫣然抱著抱枕卷縮在寬大的沙發上。她看到面前的那面大鏡子里，有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正茫然地看著自己。

打開電視，嫣然的目光被鳳凰衛視鎖定，她憂郁的臉上，也終于有了些笑容。那是一部名為《新娘十八歲》的韓劇。劇中的女主角是一個高中畢業的小太妹尹貞淑，男主角是比她大十歲的檢察官權赫俊，兩人之間沒有戀情，但因為從小就訂下娃娃親，所以被迫結婚。婚后的生活因為貞淑的年輕和單純鬧了很多笑話，但她的愛最終也感動了嚴肅古板的赫俊，兩人最后真心相愛了。雖然是一部輕喜劇，嫣然卻掉了幾次眼淚，被貞淑對赫俊的關懷和癡情感動，也被赫俊對貞淑的寬容和呵護感動。

在嫣然的心底，她多么的渴望自己也能像貞淑一樣，被一個男人細心的呵護。她沒談過戀愛，長這么大，對她最好的男人除了父親沒有別人，但是在她10歲那年父親病逝了。母親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所以從小到大，嫣然一門心思讀書。就是上大學時，也不敢分心。2000年7月，22歲的她大學畢業，參加BZ市人才交流會當天就被農業局錄用，原因就是因為她檔案袋里全優的考試成績單，否則，沒有任何關系背景的她此時也許正漂泊在某個城市里。

想起這些，一絲惆悵掠過嫣然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