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暗暗思量，腳下卻不停歇，徑十往二樓廂房去了。夜鳶站在窗前，背對著青絲。青絲走過去，拿起桌上的一壺茶，倒進杯子里，涼涼的半杯殘茶喝下去，涼涼的一股冰雪之氣一直浸到骨頭里去。夜鳶轉過身來對著青絲，仔細端祥半晌，開口說道：“幾年不見，出落得愈發端莊了。”

菊花百褶裙邊從膝頭滑落，青絲站起身，回道：“這句話說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已經七老八十了。”一句話出了口，青絲自已也嚇了一跳，她抬起長長的紗袖來掩住了半張雪面。可能是因為今時不同往日，自己再也不是夜鳶手里的一只螻蟻吧，所以心情大好，就連這樣不恭敬的話也能說出口了。

夜鳶的臉藏在面具之下，看不出情緒起伏，他如常說道：“當日里給了你漢墨露，你還記得答應了我什么？”

青絲回答：“至今記憶猶新，我想……我們的目標都是翼碧海。”

“記得就好。十二王爺丟了你的蹤跡，這幾年來四處打聽，你在九王爺府里可要藏好了。”

說起十二王爺，青絲對他的印象已經十分模糊。不過眼前千頭萬緒，最最要緊的，還是要盡快培植幾名心腹。

“明天天洗宮里會送幾名侍女去碧秀宮，我挑幾個人去你那里。”夜鳶仿佛看穿了青絲的心事，閑閑地說了兩句。

“果真如此，青絲倒是感激不盡。”青絲開口謝道。天色已晚，只怕青絲留得太久，九王爺會起疑心，夜鳶將事情辦妥即刻離開。

青絲下了樓，見侍衛仍站在門口，她迅速上了軟轎，一路往碧秀宮去了。幾名轎夫邊走邊嘀咕：“今兒個的酒后勁可足，不知不覺睡著了。”

第二天清早，碧秀宮里進來大批侍女。主事管家撥了兩名到青絲住的棲梧館。兩名侍女稚氣未脫，只有十四、五歲模樣。一位名叫侍青，另一位名叫品紅，再加上原來的月枝與蓮秀，棲梧館里人氣漸旺。

四人剛剛熟識，正笑鬧在在園里修剪菊花花枝。今日秋高氣爽，艷陽高照，青絲倚坐在廊下看著四人蝴蝶似的穿梭在花叢里，只覺得頭痛欲裂。這四人，侍青與品紅帶了夜鳶的手跡進碧秀宮，這兩人是夜鳶的人。月枝與蓮秀一直在碧秀宮里，是九王爺的親信。看樣子，自已是做了夾板里的餡，左右為難。

想到這里，她站起身來，走進房里，手里拿著昨夜穿過的衣服，往洗衣池那邊去了。

侍青見青絲往外走，便叫道：“小姐，你干什么去？”

青絲將衣服上的血跡掩在手里，回道：“衣服上的花紋亂了，我找絲線補補去。”侍青回道：“這事兒小姐怎么親自動手？還是我來吧。”青線轉身進了屋，拿了只花瓶遞給她，道：“剪幾枝漂亮的菊花給插上，屋里灰撲撲的，沉悶得很。”侍青接了花瓶往花叢里走去，品紅、蓮秀與月枝圍上來，將花瓶拿在手里往菊花上試了試色，蓮秀問道：“小姐，這瓶兒配什么色兒才好？”

遠遠地傳來青絲的回答：“屋里架上還有幾只花瓶，一人一只，看看誰配得最漂亮，待會兒咱們比一比，最好的那個有賞。”幾名侍女一聲歡呼，各自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