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碧波拿著小紙條，細細看了一遍，團了起來，緊緊握在手里，象是要緊緊攥著莫測的命運。

闊大的觀云亭里，將士眾多；然而，卻靜到極至，靜到連極細的微風，吹過烏木鏤空花鳥獸窗欞，都束然有聲。

觀云亭外，碧藍天空，綻放著一團團、一條條耀眼的白云；千束萬束金色的陽光，鋪天蓋地。漸漸地，東山峰頂升起一團極細極細的烏云，鑲著金邊的烏云向天空中慢慢移去。

一團巨大的白云的陰影投射下來，落在被雨水沖刷得泛著舊青色的石板地面上。

風起。

云涌。

巨大的云的陰影向觀云亭外的巨大校場上緩緩移動，青石磚縫里醬青色的小草，在云的陰影里細細地顫動。

翼碧波再次展開手里的紙條，看完之后，點燃小紙條，一股凜冽的寒風過來，“呼”的一聲，燃起一篷茂盛的火焰，片刻之后，化為灰燼。

翼碧波一聲令下，將士手中刀劍整束有聲，各路將領奔向東城門、南城門、西城門。整齊而濃烈的腳步聲向觀云亭的四周奔去，厚重的長條青石鋪就的城墻，隨著腳步聲，極微極微地顫動著。

“咄”的一聲，夾在城墻縫隙里的，一粒小小的碎石落下來，鱗鱗地滾進草叢里。

翼碧波率領其中一路得力干將，來到二進校場，密密布下陷井。

清脆而整齊的腳步聲，夾雜著刀劍碰擊的聲音，向城門奔來，張昌吉動作迅速地開了城門，靜靜地站在城門兩邊。

青絲與冰達爾一步一步向城中走去。

驀地，

冰達爾抽出一把鋒利無比的流星九月鉤，寒光快如閃電。

“哧”的一聲，鮮血象一枝艷麗無比的花朵，盛開在藍天白云下、金色的空氣中。

頭顱凌厲地彈了兩下，落在青絲的腳邊，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一股觸目驚心的紅，汩汩地流向腳邊。

一滴。

再一滴。

洇濕了銀灰色的狐皮長袍。

“啊——”

一道高揚的、凄厲無比的女人尖叫，剌破萬里云霄。遠處叢林里，飛鳥撲楞楞沖上天空，密如螞蟻，在半空盤旋。

張昌吉抽出長劍，如猛虎，撲向冰達爾。錦鷹朝士兵手里盾牌筑成一道銅墻，成扇形，慢慢向冰達爾合攏。

“嗚——”城外號角聲四起，蘆葦叢唰的一下，竄了半人高。前夜早就埋伏在城門附近的紇族士兵象潮水般涌向城門，刀光劍影，殺聲震天。

城下，冰達爾一手拎著流星九月鉤迎戰數十人，一手拖著青絲緩緩向前走去。甚至連眉頭都不屑一皺，悠閑的神情，仿佛這不是一場戰爭，而是一種收割。樹上結滿了累累果實，流星九月鉤“嘩”地一下拋出去，炫目的寒光層層開放，琳琳瑯瑯的果實跌下來，站立著的人樁象一只只沙袋，軟軟地跌在地上。

“嗆啷啷”一聲，盾牌落地，一團團楓葉似的殷紅，怒放在漆黑的質牌之上。

城頭上，蒼涼的號角聲急促如雨，聲傳千里。無數玄黑戰衣的錦鷹士兵涌出來，涌到城墻邊，隔著格眼，將一支支燃著的長箭，射向無邊的蘆葦地，片刻之間，北城門外火光四起，滾滾濃煙象咆哮的蛟龍，射向天空。

烈烈火焰，殷紅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