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秀挑著兩只大木桶去挑水，顧小刀便跟在后面。

繞過一道灣，又向前走大約一百米便到了。李阿秀放下水桶正欲用木勺舀水，顧小刀突然尖叫了起來。

顧小刀疑惑的大喊：“這水能吃嗎？”

原來這水井不在別處而恰在兩山交界的夾槽處，一環山的半山腰。美其名曰是水井，到不如說那就是一水坑。水深不足二十公分。水井的外沿竟然就是環山的小徑。水井里躺滿了渥的發黑的樹葉，樹葉的頭頂偶爾還漂著一團一團毛毛綠綠的青綿。混雜在這其中的還有不斷蠕動的水蛆！

如此看來，顧小刀大呼小叫倒也不足為奇。

顧小刀一驚一咋把李阿秀弄了個滿臉尷尬，起初李阿秀還以為他發現了什么怪物。弄清來意后，李阿秀就不太客氣地道，吃了幾十年的水，今天第一次聽人說，這不是人能吃的東西，氣憤地說：“這咋就不能吃了，你說這咋就不能吃了？這難道不比你們城市里的水干凈？城市里吃的那還不是從河里抽上來的水？那水就一定干凈嗎？！一聞到那消毒液的味道我就想吐。你看城市里一天有多少垃圾，污水，糞便……不全一骨碌都跑到河里去了嗎？！抽上來的水肯定也不會好到哪里去。雖說是經過凈化處理，可它總還有沒有凈化干凈的吧？你就覺得那水肯定會比這干凈？每次我一聞到那殺毒液的味道，心里就犯嘔，仿佛有一雙雙剛剛從茅廁里撈出來的手在我的喉嚨里撈癢癢一樣……”

李阿秀故意找茬，為自己挽回面子。

李阿秀竭盡全力為自己辯護。顧小刀竟然被說得心里直犯嘔，好像真有一雙剛從茅廁里撈出的手在自己的喉嚨里直撈癢癢。一時之間，顧小刀曾在河邊看的一幕幕嘔心的畫面全涌了上來。

泡的泛臭的死豬，烏黑的水，白白的泡沫，四處漂散的爛鞋臟襪子……翻江倒海一般襲來。顧小刀急得直喊李阿秀“stop”。

不過李阿秀嘴上雖然這樣說，但心里也覺得尷尬。舀上來的水黃黃的，面黃肌瘦。水質肯定好不到那里去。桶里水一多，還真像茅廁里的水。黃乎乎的。還漂游著水蛆，雜草。



水打滿了。

顧小刀搶著與李阿秀挑水。兩人客氣一會兒后，李阿秀便不再堅持。

顧小刀大概是初次挑水，水桶搖來晃去，自己也就跟著左搖右晃，像搖篩子。李阿秀跟在后面看著顧小刀忍不住心里笑了起來。

山路在半山腰，路下便是筆直的懸崖。初次走的人一看山下，頭都會發暈。顧小刀能做到如此境地還真是難得。李阿秀心里挺佩服。

想想自己第一次挑水的可愛模樣，顧小刀比起自己來可是強多了。

滿滿的一挑水挑回家，被顧小刀灑的還剩下不到一桶水。看著顧小刀滿頭大汗，喘著粗氣。李阿秀的母親親切的說：“孩子，累壞了吧！快歇歇！是第一次挑水吧？”



顧小刀用手擦著汗，喘著氣說：“是啊，第一次，還真不容易。平日你們就是這么吃水的嗎？”

城里長大的孩子，第一次明白挑水是怎么一回事兒。

李阿秀說：“就這點活還累，你知道什么叫累嗎！累的活怕是你還沒有見過吧！屁大點的事就說累。干一點活就想邀功。一個大男人，干這點活還好意思放在嘴上說。再說，我又沒有讓你挑，是你爭著要挑的，這能怪誰！農村人不這樣吃水，那你說怎樣吃啊！”

李阿秀避開了顧小刀的正面問題。誰不知道顧小刀那話是一語雙關，還在強調——這水它能吃嗎！

李阿秀的母親一邊遞給顧小刀一杯開水一邊沖著李阿秀，說：“你看你這孩子，怎么這樣說呢！沒有禮貌！人家幫你干了活你不感謝也就算了，怎么能如此說呢！沒一點禮術。”

“我怎么沒禮術了。”李阿秀還想再狡辯幾句，好好殺殺顧小刀的興奮勁。突然聽到豬圈旁的狗叫聲。李阿秀的母親讓阿秀趕緊去看看。擔心可能是有人來，怕狗咬著人。

李阿秀只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顧小刀看著李阿秀的銳氣遭到挫殺，得意地沖李阿秀來了個得意的鬼臉。

李阿秀沒走出幾步，突然又轉過身來沖著顧小刀作了個奇怪的動作。她雙手成拳頭，左手在下，右手在上。右手的拳頭高高撈起，左手的拳心沖著顧小刀。右手狠狠的砸了下去。砸得咬牙切齒。好像特別解恨。顧小刀嚇地一陣哆嗦。差點從凳子上摔下馬來！

杯子中的水潑了出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