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呆滯了一會兒，頓然覺悟，便撲嗵一聲，對著沈素所處的方向連番跪拜，口里不停地說道：“明月替老子娘多謝小姐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好了，好了，你知道小姐的好就行了，快別跪拜了，快去給你老子娘瞧病去吧！”林媽忙扶起還在跪拜不休的明月，勸說道。

明月這才停了下來，拭了把眼淚，感激地看了林媽一眼，再看看眾姐妹，這才小心奕奕地捧著那支珠翠轉身離開了。

林媽和三個丫頭目送明月離開別院，卻聽得小姐屋里傳來話，“林媽，朝霞，紅葉，青梅，你們幾個進來一下！”

當即，林媽便差得三個丫環一起進了內廳。只見沈素一臉嚴肅地坐在廳的正中央，悶不吭聲地看著他們，待林媽等人都站齊之后，沈素便道：“我突然召你進來，是有些體己的話想與你們說說……”

沈素頓了頓，一眼掃過去，視線在朝霞和新來的紅葉與青梅身上做了片刻停留，接著又說道：“本小姐即將出閣，你們幾個必是我的陪嫁丫環之一，我們的人數本就不多，我希望大家能夠團結起來，去面對任何困難。今日明月之事就是個例子，我希望往后遇上這等難事，大家一定要合在一塊商量，凝聚成一條心，懂嗎？”

“奴婢明白！”林媽這才明白為何小姐能夠忍痛割愛，原來小姐看得比自己遠，小姐如今身單力薄，正是需要拉攏人心的時候，要不然往日嫁到王府，就憑她人孤軍作戰，又能應付幾人不是？

朝霞，紅葉，青梅聽了沈素一番話，也頗為觸動。想他們因為家里窮，從小被賣到相府當奴婢，幾時聽主子們說過這等體己的話，更沒有見過有哪個主子會將自己最為珍愛之物贈與哪個下人，今日明月的情況若是換作二夫人，不但討不到好處，指不定還要挨一頓板子，所以，三人為之感動之余，撲嗵嗵嗵三聲跪在沈素面前，眼眶濕潤地齊聲道：“我們愿意好生服侍小姐，不論是在相府還是往后的王府，都絕無二心！”

“都起來吧！還有，你們以后不許在我面前動不動就磕頭，也不許自稱奴婢，知道嗎？”沈素一一將他們扶了起來，又說道：“若是沒什么事，你們就先下去吧！”

紅葉與青梅當即便轉身離開了，唯有朝霞仍忤在原地不動。沈素便問，“朝霞你還有事嗎？”

“小姐，我……”朝霞為難地瞅了瞅站在一旁的林媽。沈素知她有話想單獨與自己說，便向林媽使了個眼色，林媽立即默契地點了下頭，掩門出去了。

時隔幾日，去避暑避到落葉滿地才歸的老夫人終是回到了相府。

一大早，二夫人便帶著一屋子的丫環婆子前去老夫人屋里請安。就連即將成為太子妃的沈玉，也一改往日的不可一世，乖乖地跟著娘親一起去了老夫人屋里。唯有沈素，老夫人左等右等，卻是不見人來。問二夫人，二夫人說已經通知過了。

老夫人皺皺眉沒有說什么，只是使了個眼色給旁邊的貼身丫環銀杏，銀杏自是心領神會，一不吭聲地走了出去。二夫人雖說認為這會兒應該不會讓老夫人被抓著什么把柄，但看著銀杏離開的身影，心里還是忍不住一陣發慌，因為她知道如今的沈素，可不是往日的沈素，不再任自己搓圓捏扁，回想自她從荷塘里被人撈了起來之后，沒有哪次不是拼了命與自己作對的。

二夫人正想得出神，就忽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原來是剛剛離開沒多久，又跑回來的銀杏。

“銀杏，出了什么事，一副莽撞的模樣，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老夫人對銀杏的冒失行為，頗為不悅，沉聲責備道。

“老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在房中腹痛難忍，還吐了好多血，您快去看看吧！”銀杏極力忍著肺里缺氧的痛苦，完整的將自己看到的事情經過說了出來。

“什么？”老夫人當即驚得從藤椅上站了起來，奪步而去，邊走還邊吩咐：“快去差人請大夫！”

二夫人聽之也頗為驚詫，隨之又好像想明白什么似的，趁大家都沒有注意到她時，忍不住扯動嘴角得意地笑了笑，暗道：看來還是朝霞那丫頭靠得住。

老夫人身強體健，又加上心中焦急，簡直是健步如飛，本就相隔無幾的路程，不消片刻便到了沈素所處的別院。

林媽正一臉焦急地站在別院門口，就等著老夫人的到來。她實在不明白，昨個晚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當時小姐將她支開，只留下朝霞在屋里，當時兩人談了近一個時辰，才見朝霞夾著眼淚出來。結果第二天一早，才聞老夫人回府的消息，小姐就突然病倒。

而且病情來勢兇猛，屋中的木盆中，分明已吐了半盆鮮血。可憐小姐本就身單體弱，經這一折騰，恐怕是……林媽不敢往下想，心急如焚之時，赫見老夫人領著一群人急匆匆趕來，她的心里才稍稍安穩一些。

老夫人見了林媽，只是簡單地問了幾句，便急著進了屋，去看望躺在病床上，已經奄奄一息的沈素。

“素兒……”老夫人坐在床榻前，疼惜地輕撫著沈素的小臉，低喚了幾聲。只見沈素聞聲動了動，但未并睜眼。

不久后，看病的大夫也匆匆趕來，什么也不說，直接給沈素診脈。

老夫人也不著急問大夫情況，只是屏神靜氣地坐在旁邊等著。

只見大夫一臉嚴肅，時而蹙眉，時而舒展，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長松了一口氣，松開了沈素的手，還小心地將手放進被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