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零年上半年(5)

卞玄用顫抖的手拿起電話，撥通林蘭隱的電話，用激動的聲音問：“告訴我？你在那里？我來看你！”

林蘭隱用低沉的聲音說：“我在上海，上海是我的家鄉，這是我臨死前，必須回到的地方。告訴我，你在那里，我急切地想見你，真切地想見你！”

“好，你在那里？我來接你，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卞玄說。

“我在爸媽家，我想陪他們一段時間，用我生命最后的時光。”林蘭隱說。

“好，我馬上來接你，等我！”卞玄說完，掛斷電話，沖出門外。

卞玄在紫妍那憂郁的眼神中，鉆進一輛紅色的出租車內，使她心里不免產生各種疑慮，但嘴上沒有說出來。

林蘭隱見到卞玄，用緩慢的語調說著話，卞玄只見她兩片薄薄的嘴唇在蠕動。嘴巴幾乎沒有張開，不太看卞玄的臉。她那雙烏黑的瞳眸里，不僅含著能使對方痛惜和憐憫的神色，還有一種習以為常的沉著，此種情況下，他們彼此都沒上前去把對方緊緊地擁抱，實在是出乎他們的意外。這也使他們感到心情不怎么舒暢。卞玄看得出林蘭隱的眼神里藏著什么異常的跡象——眼珠上仿佛有層微微的亮光。

“我們現在就出去好嗎？”卞玄用深沉的口吻請求道。

“當然，但我的得進去打扮一下。我有預感，你將帶我去一個很神圣的地方。”林蘭隱說。

“是的，那是一個你終身難忘的地方，我也希望我這么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卞玄說。

“你帶我去的地方遠嗎？我想走路去。”林蘭隱問。

“不遠，但你那變瘦的身體，走路會對你的身體不好。”卞玄說。

“但我很想自己走走！”林蘭隱說。

“當然可以！”卞玄說。

他們步行經過一座橋，越走越讓林蘭隱熟悉，而且熟悉的讓她感覺有些刻骨銘心。

原來是他們曾經一起居住過的房子，門鎖著，好象長時間沒有人居住過了。深紅色的天鵝絨窗簾，使林蘭隱不由脫口喊了一聲。

他們進去了，由于房間昏暗，那深紅色顯得更深了。而且窗簾前面仿佛有一層微微的亮光，令人感到恍若踏入夢幻之境。房間的四周都垂下帷幔。林蘭隱穿過的一扇門，本來也是蓋住帷慢的，帷幔的一頭就在這里被拉開，房間里的家具都布滿了灰塵，使林蘭隱倒抽了一口氣。更意想不到的是，房間里的擺設跟她離開之前，完全一樣，包括一個茶杯的擺放，都不曾有人動一下。這讓林蘭隱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臟仿佛在振翅欲飛。卞玄會這樣精心保留。這也讓她感到迷茫，他環視了整個房間，確實讓他感到驚訝，這也許是卞玄這么多年來，精心為她準備的禮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