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緊隨其后，朝著她的背影大聲說道：“了圓師傅，出家人要‘看破、放下’，您真的放下了嗎？如果真的放下，那您為什么一聽到青鋒老伯的名字就要馬上回避呢？如果放下，那您為什么要說您和他‘不認(rèn)識’呢？如果放下，您就絕對不會‘枯木倚寒巖，三冬無暖意！’了。您真的看破了嗎？如果看破就不會六十年都不敢提一段往事、六十年都不敢提一個名字。難道否認(rèn)過去就叫做‘了斷’了嗎？難道形同枯木就叫做‘圓滿’了嗎？了圓師傅，欲了不了，欲圓難圓。佛本有情，大慈才能大悲，大智才能大勇。您究竟要逃避到什么時候呢？難道您連直面過去的勇氣都沒有嗎？”

了圓的腳步突然間停止，她如一尊雕像一般，僵立在路中央。

許久，她才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當(dāng)她抬起頭來的時候，我和小小全都驚得呆了，只見了圓師父那蒼老的臉頰之上，竟然掛滿了淚水。

“阿彌陀佛！”了圓師傅閉目道了聲佛號，睜開眼以后，她就靜靜地望著小小。

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的眼中充滿了溫情，她幽幽地說道：“施主說的不錯。六十年來，我了斷前緣，改名忘舊，日日念佛，時時誦經(jīng)，誰知竟終究逃不出一個‘情’字！我明白了，欲忘不忘，欲了難了，與其逃避，不如面對。好，很好。”

小小握住了圓師父的手，真誠地說道：“了圓師父，大死才能大生，我想您從今以后，再也不用忌諱什么了。”

了圓點點頭：“綁了六十年的心結(jié)，今天終于解開了。施主，謝謝你們。”

我想開口向了圓詢問繡佛圖的事，卻又不知是否該在這個時候向她問起。

了圓卻似看透我的心事，自言自語地說道：“當(dāng)年陳圓圓雖然出了家，可卻始終沒有能夠忘情。她之所以在商山寺繡佛，是想將自己對吳三桂的所有情心全都轉(zhuǎn)注到佛圖之上。她將佛圖贈送出去，也就等于把自己對吳三桂的感情也全都揮灑出去。她的每幅繡佛圖，也都能從中看到吳三桂的影子。這也是她至死最大的悲哀，終究逃不出一個‘情’字。”

“那么，了圓師傅，這幅佛圖是否還有什么特別之處呢？”我終于問出心中疑惑。

了圓嘆息一聲：“拋開束縛，還其本來。”

我和小小對望不解。正待要問，了圓卻又說道：“其實，當(dāng)年我送這佛圖給青鋒，當(dāng)時只對他說了六個字。我以為他能明白，現(xiàn)在才知道，他竟一直不明我送圖的原因。唉，二位施主好自為之，老尼先走了。”

了圓說完，也不等我們答話，便施施然走遠了。

我聽得一頭霧水，便向小小說道：“問了半天，還是一點都不明白，咱們是不是再請了圓師傅說清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