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已經熄滅,紅帳鸞被,這是一個女人的香閣。
爐子里點著不知名的香料,摻著麝香,浸入鏢客的心脾,使人迷醉。
熱汗把一縷縷頭發沾濕,蔓延在身體上,早已分不清是她的秀發還是他的青絲……
趙安今天中午已經“徹底”懺悔,被他老子從柴房里放了出來,然而,他晚上又睡在了這個女人的床上。
“趙郞,昕兒今晚服侍得如何?”她嬌笑,嘴里呼出的熱氣吹過男子的耳根,如春風拂柳般酥麻。
男子埋首于對方的胸膛,許久,他才抬起頭,舒了口氣,“哎,如果沒有你,我趙安一定會死去的?!?
女子笑了,如銀鈴般叮當清脆。她伸出自己纖細如柳枝,瑩白如羊脂玉的手,理了理沾在對方臉上的發絲,輕笑著道:“那你這幾日怎么沒來找我?也不見你死去?!?
男子笑了笑,吻在對方的粉頸上,“我生不如死。”
“你騙我,”女子撒嬌,推開他。“你今天才出一百兩銀子就睡到我的床上來了,你上次出的可是金子?!?
男子這時已起身,準備穿衣服,隨口道:“誰知道那些家伙都不喊價了,我一個人抬價也抬不起來?!?
“再說,銀子再多也是紅玉夫人的,你何必在意?”他邊說著邊穿衣服,卻沒有看到床上女子的臉突然變了。
“你也知道他們都不稀罕我了?他們以前兩百、三百銀子都不皺眉頭,現在連二十兩都不愿意出了?!蹦蠈m昕兒突然發怒,手握緊了拳頭。
“我不是出了一百兩么?”趙安三下兩下就穿好了衣服,回過頭有些不耐煩地道:“你說,你想要多少兩?我都出得起?!?
“我要一萬兩!”女子脫口而出。
“一萬兩?”趙安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過身來,“你要一萬兩作什么?”
南宮昕兒也從床上起來,咬緊牙道:“玉人樓的那個女人可以要一萬兩,為什么我就不可以?”
“玉人樓?”趙安不明所以,他這幾天被他爹關在柴房里不能出來,不知道飄香樓就在幾天前已換了花魁。疑惑著道:“誰要一萬兩?”
女子的眼睛已如寒冰,一字字道:“趙玄姬?!?
“怎么可能?”男子諷笑,以為對方是逗他玩兒,并不在意。他倒杯茶,喝一口道:“她難道以為自己是仙女下凡了?”
趙安眼里閃過不屑的光,但看到女子臉上嚴肅的表情,他不禁放下杯子,訝聲道:“真有人愿意出這個價?”
“沒有人,”南宮昕兒眼神如雪,手不由握緊?!皼]有人出價就是無價!”
“我就說么,怎么可能有人能抵得萬兩?!壁w安不以為然,唏噓出聲,“依我看,她繼續裝她的無價,你繼續收你的銀子,這不很好?”
女子卻搖頭,“她不離開飄香樓,我永遠只值二十兩。”她盯著男子,詭異地一笑,已自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子。
“你想怎樣?”趙安皺眉,心一沉,“你莫非想殺她?”
“我并不要她性命,只要她自愿離開這里。”南宮昕兒說的很慵懶,微笑著走向男子,“這‘枯木髓’乃是取百蟲之尸,萬蠱之軀,加以五毒之液研制而成,可使春木消髓,仙葩謝蕊。”女子冷冷地看著趙安,將瓶子舉到對方眼前,“你只要把這個往她臉上一抹,任她趙玄姬有芙蓉玉面,也要變作秋后殘花?!?
趙安的臉色突然變得可怕起來,像是突然遇著了地府的閻羅一般,顫聲道:“難道,難道你就是武林傳聞人過花折,影過香消,人稱‘辣手摧花’的摧花手東方敗柳?”
“西邊黃花已落,東邊楊柳才開,正是好時節。”女子接了一句,“嗤”地笑出聲,“公子真會打趣,‘摧花手’怎會是個女的呢?”
趙安緩緩點頭,陪笑道:“也是,也是?!?
“我雖不是摧花手,卻知道摧花手東方敗柳有個徒弟,盡得他師父真傳?!蹦蠈m昕兒說的有意無意,臉上掛著笑容。
趙安道:“你就是東方敗柳的徒弟!”
“公子又打趣了,”南宮昕兒瞪了他一眼,微笑著搖頭?!拔胰糇髁藮|方敗柳的徒弟,豈不得天天陪他練他的‘摧花手’?那我就真成了殘花敗柳了?!?
“哈哈……”趙安大笑,覺得對方說的倒也在理,接著道:“那你是想要我去下藥?”
“你肯么?”南宮昕兒水靈的眼睛盯著男子,紅唇里吐出的話語飄到趙安的耳朵里,猶如嬌嗔。
“肯,當然肯?!壁w安手一操,如卷紗一般,連人帶瓶子將女子拉入懷里。
南宮小姐笑了。
趙安曾說她的笑容能勾人魂魄,說的一點也不錯。
…………
天剛剛黑,趙安就從南宮昕兒的房間出來了,他沒有直接去趙玄姬的房間。趙鐵鶴如今管得緊,如果再讓他發現他夜不歸宿,只怕連腳都要打斷。
他帶著幾分醉意與滿足,搖搖晃晃從樓上下來,與人撞了個滿懷。
趙安抬頭,眉宇間已有怒意。但他抬眼看到來人時,臉僵硬了一下,隨即打趣道:“呵,真是巧得很,世伯今日也來飄香樓找樂子了?!?
來的人正是唐潛,他看著那個酒鬼,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趙安見對方也要上樓,突然眼睛一亮,猜到了什么,臉上變為訕笑,嘖嘖道:“原來并不巧,世伯也是來找南宮小姐的,可惜被小侄搶了前頭?!?
趙安無奈地搖搖頭,“不過時間還早,世伯要是不嫌棄,我想南宮小姐也是不會拒絕的?!?
唐潛負手看著酒鬼,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許久,嘴唇才動了兩下,“你爹都不敢對我無禮,沒想到你倒是比你爹有種……”
他話一說完,旁邊的胡總管沒忍住,“嗤”地一下笑出聲來。
趙安臉一沉,已有了不快。“我當然不會對世伯無禮,你看天氣這么冷,南宮小姐的床我都幫世伯捂熱了?!?
前門送舊,后門迎新,這本來就是對青樓最好的寫照。趙安說完,已大笑著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