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何所樂邪14
- 愛上玄武
- 周夢
- 3567字
- 2008-07-14 06:32:38
14
婁庥冷冷問:“為什么?”
陶之介抬頭,慘然道:“這一切全由我起,我已經(jīng)失了雅兒,不能再看著華濃死在眼前。她千錯萬錯也是我陶之介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過失只因我太無能。”
婁庥想了想,松開手。林華濃撲倒地上,喘了幾口粗氣后卻抱上婁庥的腿,悲戚道:“婁庥,你如何能這般待我?我因你苦守閨閣,錯過花信,等你等到二十五歲還不見你來迎娶,萬般無奈,才下嫁陶之介。今日好不容易再見你一面,你卻要為一個賤人取我性命!婁庥,你負(fù)我!”
婁庥俯視她的淚臉,不禁想起當(dāng)年任君采擷承歡身下的少女。他丟棄她后從不知她一直在等他,有關(guān)她的信息他半句都不愿聽,直到今時才知這個婦人對他卻是癡心一片。
見婁庥神色緩和,林華濃稍放下心來,哀聲道:“你們男子可三妻四妾,而我只愿與一人相守終老。我殺人是有些過分,可我不甘心,我不過要一個一心一意的男人,為什么就不行呢?我出生利國最富貴的氏族,生來父母寵愛,只要我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可你婁庥始亂終棄,而你陶之介見異思遷。我為什么殺不得那些賤民?她們憑什么搶走我的男人?”
婁庥與陶之介沉默,在利國,貴族殺賤民確實(shí)不算什么大事,而以林華濃的角度來看,她也沒有做錯,只是過分。
林華濃越說越激奮:“為了一個賤民,婁庥你要?dú)⑽摇D氵€是不是貴族?居然要為一個賤民殺一個貴族!”
婁庥皺眉。林華濃又轉(zhuǎn)頭啐一口陶之介:“我自降身份成你陶宗婦,而你非但不好好疼愛我,還見一個喜歡一個。今日你雖為我求情,恐怕還是怕我死后,你在陶宗失勢保不得下任下任族長的地位,就你這么個懦夫,憑什么當(dāng)我林華濃的夫君?”
陶之介毅然道:“如你所愿,我寫休妻書。我不配當(dāng)你夫君,不配當(dāng)你林家的女婿,自送你回林府。”
林華濃一怔,言辭更加惡毒。“你敢休我?我必叫我爹斷了與你陶宗的合作,叫你陶宗滾出利都,叫你陶宗在利國永無立足之地!”
陶之介平靜地道:“林華濃,你才逃過一命,還是安分些好。”
婦人歇斯底里起來:“你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殺啊,婁庥你殺我好了,陶之介,你也早想殺我了吧?殺自己的女人,都有種,都是爺們!”
婁庥冷冷道:“我不能殺你,不代表別人不能殺你!就讓你口中所謂的賤民來殺你好了,慕容安,你給我出來!”
陶之介一怔,轉(zhuǎn)頭看時,只見庭院忽然多出一個白影,眨眼的工夫,白影已到了面前。
“你是誰?”看清了來人的面容,林華濃驚慌起來。她吃準(zhǔn)婁庥不會再殺她,神情激蕩之下口不擇言,噴發(fā)了長年來壓抑的委屈,可眼前酷似雅兒的少年卻令她再度感到危機(jī)。
“我叫慕容安。”少年低低道,“我的阿姐名叫雅兒。”
“你別過來!別過來……”林華濃向婁庥身后爬去,“婁庥,婁大人,幫我殺了他!”
“恩師教誨我,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你害我阿姐很慘,但她沒有死,臉上的傷也將痊愈。我剛才仔細(xì)想過,若以你對我阿姐的手段對你,恐怕比要你性命更甚。不如我送你一個輕松……”
“不會的,她怎么還活著……”林華濃沒有說完,一道寒光從她頸邊而過,鮮血立時大量噴出。匕首斜射入林華濃身后石地,竟生生插入地表。
小一和傀其多走上前來,慕容安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婦人身上,毫不理會二人。他的樣子令一直關(guān)注的小一深深憂慮。
陶之介當(dāng)然認(rèn)得三人身形,他沒有喊人,只爬身過去,使勁閉合了林華濃雙目。
“你們倒大膽!”婁庥冷哼一聲,運(yùn)起靈力喝道,“來人啊!拿刺客!”
傀其多白婁庥一眼,拉一把慕容安,隨小一往外逃了。
三人逃出陶府,混入人群中。慕容安仿佛心不在焉,若非傀其多注意,他竟差一點(diǎn)撞上路人。
“怎么了?大仇已報(bào),反倒無精打采的?”
不僅慕容安沉悶,不久連小一也跟著焉了。
三人走到臨時寄車的客棧,傀其多將二人塞進(jìn)馬車,罵了句:“二個不長進(jìn)的東西,不就殺個人嗎?”
小一瞥他一眼,他又道:“照我看那惡毒的女人,死一百次也應(yīng)當(dāng)。”
依然沒得到二人回應(yīng),關(guān)車門前傀其多問,“接下來去哪里?”
小一輕嘆一聲,終于說話:“棲鳳宮。”
傀其多再次白眼。
馬車緩緩駛上街道,車內(nèi)二人不知不覺地靠作了一堆。
慕容安報(bào)仇了,卻沒有淋漓盡致的快感,只有無盡的空虛。他的修為雖不高,但也可擠身于利國的上位勇士;他為阿姐和自己的自由奮斗,可現(xiàn)在他姐弟都自由了。繃緊多年的弦松了,而箭不在。
小一的郁結(jié)比他更重。她從慕容安身上清楚看見了報(bào)仇后的結(jié)果。雖然慕容安背負(fù)的仇恨遠(yuǎn)不能與她相比,但性質(zhì)卻一樣。死了至親,傷了至親,用敵人的血來洗恨,洗完還剩什么,還有什么?
就算慕容安沒有殺林華濃,但她可以不為死去的雙親、所有死去的蘊(yùn)藍(lán)王族和蘊(yùn)藍(lán)人報(bào)仇嗎?
傀其多抖著腿,輕松地駕車。他首次感到自己有小一可能永遠(yuǎn)達(dá)不到的優(yōu)點(diǎn),自言自語道:“嗯,聰明要適度,聰明過頭就是自找罪受!所以只有我傀少最聰明最能干!”
傀其多自作聰明地將車停在了棲鳳宮后門,拉出二人道:“走,去看看小王子在做什么!”
二人很識相地變作二根由傀其多操縱的木頭,隨他飛檐走壁,躍上高墻,掠過屋脊。
棲鳳宮只比陶府更大,小一很快回過神來,稍加指點(diǎn),三人很快到了鳳鳴居住的內(nèi)殿。內(nèi)殿前,小一忽然舍了隱形,身如飛矢,急速沖入殿堂。傀其多一邊罵了句:“最近越來越笨了!”一邊與慕容安緊追其后。
小一無視殿前二侍衛(wèi)的存在,越身而過。等到傀其多和慕容安也進(jìn)去了,侍衛(wèi)才反應(yīng)過來,不過奇怪的是二人只怔了怔,并無反應(yīng)。
傀其多跟進(jìn)內(nèi)室,才知道小一為何失常,原來阿牛也在此。不僅阿牛來了,他還帶了一個重傷號。
沒了探看小一方位的蘊(yùn)藍(lán)之珠后,阿牛想到小一必然聯(lián)系鳳鳴,便直接將水無痕帶入了棲鳳宮,而另一方面,以鳳鳴亨國王子的身份,弄一些上等藥材補(bǔ)養(yǎng)水無痕傷軀也方便。只是阿牛沒想到,小一竟還未同鳳鳴見面。他心下焦急,鳳鳴卻讓他等著,還特意關(guān)照了守衛(wèi),方便小一等前來。
藍(lán)光亮起,越來越亮也越來越深。壓抑之下,小一釋放的靈光竟是深藍(lán)色。靈光沉郁地從水無痕床上向四周波散,鳳鳴和未叔雖知她蘊(yùn)藍(lán)神醫(yī)的身世,但首次見識這神奇靈光不免驚詫。當(dāng)他們看見水無痕死氣沉沉的面容逐漸紅潤,破開衣裳下的傷口自動復(fù)原,未叔終忍不住道:“太不可思議了!”
水無痕發(fā)出一聲長顫之音后,睜開了雙目。一眼見到熟悉的小臉,脫口道:“小一……”
未叔欣喜道:“好了好了,水先生福澤深厚,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傀其多和慕容安這才知曉,眼前這個將一身破爛穿得別具風(fēng)韻的男人正是藍(lán)伯九時常怨恨的水無痕。
小一收了靈光,水無痕半撐起身子,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我又賺了一命。多莫諾那老頭就算活著,肯定也會被我氣死。死一次不夠,死二次了,照這樣下去,我還能死第三第四次,哈哈……”
除了二人心情欠佳,在場眾人看水無痕的眼神多少都有些怪異。
小一依偎在他懷中,低低道,“爹……”她雖也認(rèn)輕云為父,但感覺上水無痕更親切。水無痕與輕云截然不同,他天性開朗,能輕易同任何人交往,而輕云恰恰相反,除非輕云自發(fā)敞開心靈,不然任何人都休想被他接受。
水無痕笑著拉開她,仔細(xì)打量:“讓老爹瞧瞧……嘖嘖,這二年白跟阿牛了,半點(diǎn)都沒長出阿牛的個頭,反倒越長越像亨人了,小胳膊小腿的,難不成被鳳鳴養(yǎng)過去了?”
鳳鳴跟著道:“我倒想養(yǎng)她,但小丫頭不中留,才到利都不久,就不知野哪去了!哼,個沒良心的,也就你出事她才顯身!”
未叔干咳一聲。鳳鳴便不再言語,一癟嘴找個空位坐下,拿眼打量傀其多和慕容安。
水無痕最后才想起,他傷倒之前并不在利都。問后,阿牛便從頭講起,如何離亨入暗部出暗部,最后到貞救下他再往利都。
不長不短的二年風(fēng)雨,幾次生死交關(guān),令所有人沉默。待到阿牛問及雅兒的事情,解說者就只有傀其多了。
在場眾人皆是耳聰目明之輩,見慕容安與小一神色,均看出二人心中郁結(jié)。水無痕想了想,招手道:“慕容安,你過來!”
慕容安依言走近,冷不妨被他敲了下腦門。
“不是榆木疙瘩啊?”水無痕笑著又在小一腦門上一磕,“我的水小醫(yī)莫非想長成榆木疙瘩?老爹白教你了?不明白就非得整明白不成?你才幾歲?慕容安也是,多大的年紀(jì),明白個啥?先吃飽飯,睡好覺,給我乖乖地長大成人再說!”
傀其多不禁失笑,難怪藍(lán)伯九背地里老罵水無痕只管喂飽小一,旁的一概不管。
年紀(jì)最長的未叔卻暗自稱贊,水無痕年齡只他一半,但想法卻與他接近,他也只愿鳳鳴平安成長。至于能力,未叔從不擔(dān)憂,朱雀王族自有性靈。
小一摸摸腦門,撅嘴道:“爹欺負(fù)我。”水無痕卻呵呵一樂,動手胳肢她。“啊……使壞!”隨著笑聲,小一暫時將很多東西拋諸腦后,在水無痕面前還原為真正的小孩。
傀其多看得目瞪口呆,慕容安那張木臉也稍有了表情,水無痕那一記敲栗,使他驚醒,他才十五歲,他的路還很長,而他的阿姐也一樣。
水無痕逗了幾下,忽然撤手,對著鳳鳴露出了往日他風(fēng)月場所招牌的笑容:“殿下,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