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７

真武看了眼君龍，卻轉而凝視金鈴子道：“你們不是要去祥源嗎？去了祥源，你們就知道玄苦究竟帶了什么回去。”

“是那片綠色的植物嗎？”君龍問。仔細想來，只有植物，這種生命沒有被選到。

然而真武笑而不答。任憑君龍再問，他也不答。于是君龍換了個問題：“你為什么要‘請’我們進來？”

真武收了笑容，表情嚴肅起來：“君家小子，你問到點子上了。不過在回答你之前，我想問你，你認為玄苦是個什么樣的人？或者說貞國玄君，你認為是個什么人？”

“一個好人。”君龍不假思索地道，“一個無用的好人！他雖神功蓋世，慈悲心懷，但在我眼中，他連我父親都不如！而作為我貞國的神君，他更不配！”

真武雙眼發光：“你真的這樣以為？”

“是！”

金鈴子不屑地望著兩人。

真武忽然周身發出明亮藍光，他的長發隨之一縷縷飄浮到空中，藍光里閃爍出華彩照人的光澤。

“好！”真武有些激動地說，“那你若擁有匹敵他的武力，你會與之為敵嗎？也就是說取而代之，成為貞國新的神君？”

“當然。”

真武揚頭大笑，真正的快活起來。“我等了四百年，終于等到一個敢與他為敵的后輩了！我將傾囊以授，傳你我畢生的功力！君家小子，記住你今天的話！擁有無上武力后，成為我貞國新的神君！”

君龍驚訝地望著他。那長發如波浪起伏，那眼神似海潮洶涌。

在真武的笑聲中，君龍道：“其實我并不在意絕世的武功，沒有超群的武力，我一樣也能勝過玄苦！”

真武轉了冷笑道：“你以為沒有比肩他的武力，真能取勝嗎？”瞟了眼金鈴子他又道：“就拿你身旁的女孩來說，沒有超越玄苦的武力，你能勝過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嗎？”

君龍低頭沉默。金鈴子冷冷道：“即便超過玄苦又怎的？”

真武要的就是她這句話。“你聽，如果沒有超越他的本錢，連談都不用談！”

“我懂了。”君龍抬起頭，再無猶豫。

“來吧！”真武遞給他手。手上發著藍光，如藍玉般瑩亮剔透。君龍握了上去。

金鈴子本已轉頭，忽回頭看了一眼，眼光便粘附住似的，再無法離開。那二人的長發盡數在藍光中飄起，連同衣裳一起微微顫抖。真武原本光潤俊武的臉逐漸暗黃、干枯、萎縮，長發亦逐漸發黃、泛白——他迅速地老去，生命從他體內流失，而相應的，君龍愈加的白皙豐華起來，少年的純真逐漸轉為成熟的內斂，到最后，藍光流動全身，如一塊開光的藍玉。

渾厚的靈力自掌心洶涌而入，通達三江五海，百脈中不停循環。君龍起初有幾分欣喜，但看見真武越來越蒼老的容顏后，心中卻很難受。他得了，真武便失了。無上的武力，原本就不是他所希冀。他想要的，不過是讓金鈴子快活地生活下去，從玄苦的陰影里走出來。于是，君龍想抽離出手，但無論他如何努力，他的手始終被真武牢牢握住，而真武眼中流露出的一絲神情，更令他后悔進了玄冥。那絲神情，是環繞了四百年的蒼涼。

他的手終于抽離了，但離開的卻是只枯骨般的手。

“你為何給我你全部的靈力？”

藍光從真武身上消散，但他卻笑了，再沒有戚女侯那般令人討厭的溫柔。“好孩子，你是我君家之后，我是你的前輩。我給你我的靈力又有何妨？”

金鈴子一旁動容道：“可是你一下子老了。怎的你不要命了？”

“我死不了！玄苦都還沒死，我怎么會先他而去呢？”真武平靜地說，“我會等著看他，如何成為四國歷史上第一個活著被人拉下君位的神君！”

君龍不禁問道：“你究竟是他的什么人？”

真武微笑道：“我是他的兄長。”

二人驚疑地望著他。

“四百年前我不如他，四百年后，你將勝過他！”真武撩了下雪白的長發，忽然對金鈴子笑道：“小女孩，你看現在的我有魅力還是他有魅力？”

金鈴子正色道：“前輩的魅力，比之之前，更勝一籌。”

“呵呵，好一個更勝一籌。但我知你心目中還是他好。”

金鈴子一驚，真武如何知道她不想他難過，所以沒有說還是玄苦更好。

“小女孩，不要驚訝，你那點心思，我一看就看出來了。”真武淡淡道，“你涉世不深，見著一個玄苦便以為天下的好男人就他了，其實不然。你無人的時候不妨仔細琢磨，你身邊的君家小子，還有我，都是極好的男人。世上的好男人多的是，以你的條件，真是滿四國隨便挑，何必總想著那根木頭疙瘩？”

金鈴子本想反駁他，但見他蒼老的容顏，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好了，不教你功夫就指點你一下吧！你把雙手遞給我！”

“啊？”金鈴子一驚，適才他要了君龍的一手，瞬間老化，這會要她二手，豈不是送命？

“別觸我霉頭！我又不給你靈力，再說，也沒靈力給你了！”真武洞穿她的想法，不等她將手送上，直接抓了她雙手，一左一右，二股迥異的微弱靈力穿過她的手心，牽引出她體內的二靈力，詭異地運行于她體內。

“不要運力，仔細記著我引導的靈力途徑。”

金鈴子震驚地點頭。原先她只會將二靈力直接交匯到三江，因而產生風力，但此刻真武卻一脈脈重疊她體內的水火二靈，如盤旋而上的階梯，將二靈徹底融會貫通。感覺是奇異的，水火一起走過軀體，不冷不熱不驚不烈，但卻于平靜中傳達嶄新的力量。真正強大的力量，不在于兇猛也不在于極速，而是一級一級拾級而上的升華。所經之處，無不舒經坦骨。

“嘿嘿，這才是水火雙靈的真正力量。”真武收回手，滿意地看著眼前少女，她的眉目不再鋒芒畢露，而換了光華凝潔。

“謝謝你。”金鈴子仿佛也成熟了幾歲。

“不用客氣了。老實說你的根骨和修為本身都很優秀。畢竟玄苦也下了不少心血，一身的靈血啊，呵呵。”

君龍一直疑惑金鈴子的破靈之血，此刻終于前后貫通，所謂破靈之血，原來是那人的血啊！據說玄苦具有金剛不壞之體，而他竟輸了金鈴子一身的靈血！能為金鈴子做到如此地步，想來玄苦心中，定有金鈴子的一席之地……

“接下來輪到君家小子了！小女孩，你先離開，去玄冥與牛金龍婷室韻等著。不然你聽了火靈術會同你的水影冰火混淆的。”

金鈴子望了眼君龍，后者沉著的點頭。于是，她轉身回走。

黑洞帶金鈴子離開后，真武開始長篇說教。所謂傳授，無非讓君龍死記硬背下術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