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你的五百死士,已經在百里外全部陣亡。”
端木煜翰溫雅一笑,淡雅得水燕傾看不穿他的眼眸,一如在遙遠的戈壁大漠里,那日滿夜星辰他雙頰邊盛放的夭夭灼灼的紫陽花,竟如出一轍的一般無二。
一絲被抽空的鉆心涼。
大概,從頭到尾,他接近她,只是因為她是一個看起來還有價值的棋子罷了。
即墨澤聽罷,愁云立刻布滿了眉間眼眸,失神急切地嬌聲說道:“呀,都死了啊?這可如何是好。”
這沒由來的一聲,倒是惹得水燕傾莫名的“噗嗤——”一笑。
一個能算到皇上的兵力有一千精兵還有三百死士的人,會這么傻地將自己的五百死士拿去陪葬嗎?不過做了點手腳罷了吧。
赫連楚的目光深深一緊,顯然,他也預感到了一絲不妙。
可惜,已經為時已晚。
果然水燕傾聽得一聲鷹鳴破空長嘯,一支穿云破頂的流云箭撕扯著夜幕,流水般在空中劃出了完美的行云弧度,直勾勾地便射向了滿身華服的赫連楚!
“小心!皇上!”
端木煜翰見勢不妙,竟抽身擋于赫連楚之前,一把照日劍脫鞘而出,橫于他雙目之前,欲替赫連楚扛下這一箭!
只見鋒利如冰錐箭“錚——”撞擊在端木煜翰手持的照日劍上,劍身立刻彎出了一個弧形,火光四濺如煙花般絢爛!
“煜翰!”
水燕傾雖不懂門道,但也見此箭力道之霸道,一時間竟以為端木煜翰不能扛住,縱身便躍下了即墨澤的懷抱,驚恐填滿了她的雙眸。
若不是即墨澤冷冷地拉回了她的手,她當真已經一步上前,忘卻了她只是端木煜翰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
她怔怔地愣在了原地。一陣冰冷如寒潮,襲身而來。
端木煜翰本已被那支箭逼得連退幾步,已蒼白的臉上卻陡生一絲如火焰穿冰殼而出的潮紅笑意,只見他如玉的手腕微微輕轉,劍身竟毫無預兆地繃直如寒鐵,精致的箭身如寒鐵穿心般原路反彈折回,直穿蒼茫的天際!
她隱約間看到了端木煜翰穩穩而站后,眼瞼深處流動的喜悅波光,而他的白袍亦隨風而舞,氣韻如星光般,淺笑溫存。
只那一瞬變換的星霜,便如白駒過隙般神馳而遠,令她以為是翩眇的煙塵,恍過了眼。
而那支箭消散成一個點處,卻有一輕狂高傲卻又灑脫不已的爽朗笑聲隔空傳來:“我竟以為傾國傾城的晉中侯不食人間煙火!”
隨風而動的,是他亂舞于風中的鮮艷如霞的紅衣漫天,從不束帶的如瀑長發亦飛揚出張揚而放肆的弧度,襯在夜幕里,竟比那天邊最耀眼的星辰還要亮。弓弩早已萬箭齊發,他卻于亂箭之中單手拂紅袖如拂煙塵而過,如淵如墨的雙眸,是比那萬里蒼穹的明月,還要明艷皎潔的如歌如狂。
拂袖之處,箭弩折回,片甲不留。
終于,似心滿意足地玩夠了,他立于屋檐鳳翎之處,手中玩弄著那只端木煜翰彈回的箭,背過了手,細細地看了水燕傾一眼,繼而失望地埋怨道:“即墨澤,你讓我千里迢迢趕來所救的人,是不是有些不那么香艷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