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然嘆了口氣,起身出門,走到門邊,沒有回頭,緩緩的提醒他:“我讓林爺把人撤了,你得保護好她了。從這一刻起她就是獵物。”
離景沒有抬頭,包間內的燈光曖昧成詩,勾勒著他冷峻的側面弧度。
包間外的凌空舞臺上,那個面覆銀色面具的女人,悠揚的吞吐著一支似曾相識,又陌然無知的曲子。
典雅憂傷的氣息與通道上決然狡詐的人,形成鮮明的比對。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幾經晃忽,剎時重疊,繪成最為動人心魄的亂影情迷。
離景悠悠從這片迷人的影蹤里抬起頭,直視舞臺的方向,眼神靜寂。
林妙言連續兩首歌曲唱畢,從一片灼人的歡呼聲里退到后臺。
藍媚正坐在后臺的畫妝間等她。
此時見到藍媚不免讓林妙言好奇:“唉,藍媚?你怎么會在這里?離家二少爺不是在第一包間么?”以前但凡離景出現,她場場都要陪到最后的。
藍媚對著鏡中人輕莞一笑,轉過身來直視她,面露沉色:“今天二少爺不用我陪。夜媚,剛才侍者來說,第二包間的客人要你過去陪酒。”
“呃?為什么?”來藍媚夜總會這么久,一直都是相安無事的,還從未出現過客人對她有額外要求的時候,本來還在慶幸,或許這種高檔的夜總會人權管理制度比較健全,沒想到,此時風波就已伴著零星疑狐接踵而至。她頭腦中立刻閃現一個暗廂操作的人物……離景。
剎時頭頂的光亮被陰霾覆蓋,幾絲對抗困難的希翼一絲絲被抽掉了。
藍媚走過來,揉了揉她的發,安慰:“不要擔心,就是去喝個酒。每個來這里工作的人都是要經歷這一步的。夜媚,你要懂得適應,林爺撤了你的暗衛,將來這樣的事會很頻繁。”
林妙言聽得一頭霧水:“暗衛?什么暗衛?”搞得跟皇帝微服出宮一樣。
藍媚拉著她坐下,平聲解釋道:“藍媚夜總會比其他娛樂場所都要優越,不光是它繁華鼎盛,還因為它有林爺,林爺最大的特點就是對形式看得了然通透。他從不會把我們這些工作人員的真實身份說出去。而且來夜媚工作前的一段時間暗中都會派人保護,大家都知藍媚這項不成文的制度,在暗衛撤走前就算再怎么蠢蠢欲動,也不會平來招惹林爺。所以初來藍媚的人都是安全的。等到他將人撤走的時候,被保護的人也該適應這個環境,懂得自我生存之道了。”
林妙言驚嘆之余不禁頭皮發麻,果然是個拉攏人心的好計謀。如若真如藍媚所說,那么她是離家二少奶奶這一說,林爺不是也早就了如指撐?
林妙言當即哭笑不得:“林爺真會替我們所有人保密身世?”
“恩,真的,誰問都不會說。所以但凡這里工作的人,都很安心。”她也是看重了林爺的這一點,所以回到上海灘后才毅然選擇投身藍媚夜總會。
林妙言暗暗松了口氣,準備去第二包間,大不了陪著喝喝酒,以前客戶沒少接待過,應酬的事也并非全然不懂。
剛走兩步,又被藍媚一把拉住:“夜媚,去了要小心行事,不要惹惱了他們知道么。”但凡能來這里的,都是有點家勢的,能在前幾包間呼風喚雨的,更是貴人中的貴人。
林妙言點點頭,邁開沉重的步伐,有種直奔沙場的感覺,仿若人生空前又要暗然展開一場肆意的撕殺一般。
面具后的臉,不禁浮出苦笑。
第二包間純屬全封閉式,包間門緊閉,聽不到里面的任何響動。
林妙言的心里立即生成顫巍巍的感覺,抬起的手黏糊糊地浸了一層熱汗。
幾番敲下來,靜心聆聽,只聽里面飄來一縷模糊不清的男聲:“進來……”
啟門進去,才發現室內光線比通道上還要暗上幾分,寬大的沙發上只朦朧看出一個人影,至于神情,完全不可分辯。
林妙言心中森森恐懼一閃而過,忍不住顫著聲音提醒:“先生,室內的燈要開么?”
“隨便,只要你喜歡。”
一接收到批準的信息,纖手在門口的墻壁上摸了一陣,終于觸及到墻上精小的突起,輕輕一按,室內瞬息燈火通明,她開了盞最亮的。
稍一蹙眉,看清沙發上坐著的人,形容還算英俊,只是離家人見慣了,便覺遜色很多。不過那一身儒雅韻味比離家三兄弟的色調要柔和許多。
在林妙言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打量她。
“先生,您叫夜媚有什么事么?”打量完畢,林妙言快速斂神,禮貌尋問。
朱天放不動聲色,半晌,展開一絲笑意,緩緩道:“一直十分欣賞夜媚小姐的演出,早就想要拜訪,沒別的,只想請夜媚小姐喝杯酒,彼此交個朋友。”話間拿起身邊的帽子似漫不經心的玩弄。
林妙言注意到他手上的禮帽正是前段日子跳邁克爾杰克迅的舞蹈時扔出去的,隨意瞄了一眼,斟酌道:“先生,您過獎了。不過夜媚只唱歌,并不會喝酒。”
“夜媚小姐不會連這個面子都不給朱某吧。”
林妙言“哦”了一聲,接著淡笑道:“原來是朱先生,夜媚不是不給您面子,是真的不會。如果朱先生不介意,夜媚幫你倒滿吧。”
話落走過去,拿起桌上的酒,幫他倒滿。親手遞到他面前。
朱天放審視了她幾秒,笑著接過林妙言手中的杯子,指尖相觸,心中一陣熱火灼燒,這個夜媚果然天生尤物,近了感受,風韻氣息皆比臺上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