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家族
- 金屋藏寵
- 墨春三月
- 3277字
- 2020-11-24 17:30:00
江南宗族林立,一直是為君者又喜又憂的事情,用好了于江山社稷大有助益,但是同時錯綜復雜的姻親關系,又讓人難以下手,由此帶來的,還有無窮無盡的后宅恩怨。
水墨在后宅恩怨方面,歷來是殺伐果斷,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她管著偌大家業,無數人指望著她吃飯,她不可能因為哪個人的人生而停滯不前,更不可能因為什么小事就內心郁結。
她和軒轅玨一樣,都是不能有自己的人。
也是這個原因,他們兩個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難以有貼心之人和值得信任之人。
這也體現了紫冷在她身邊的重要性,紫冷性子溫和,處事極為細致,為水墨顧及了方方面面。
所以,這幾次紫冷做錯了不少事情,水墨也選擇了原諒和糾正,并沒有說放棄。
這已經是她極為難得的溫柔,再多,她就只能放棄了。
軒轅玨走后,灼灼終于能夠來看水墨,迫不及待就和水清淺過來了。此前軒轅玨在綠蕪居,任何人進出不得,現下他走了,兩個人這才迫不及待進來看水墨。
宗親和掌柜已經在外面等著拜訪許久,紫冷以水墨需靜養為由,著人攔了一眾人。
天子降臨民家,又在水墨的綠蕪居出現,還過了夜,外面難免議論紛紛,掌柜和宗親看水墨的眼光,又再次大不一樣。以往是覺得她真心厲害,雖然佩服,但是她是女兒家,在常人眼里終歸是要出嫁的,這偌大的水家產業還不是要回道水修儒手中。
可是如今不一樣了,水墨背后的人如果是天子,那水修儒就沒有可能掌水家的權,哪怕水墨進了皇宮,誰管水家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情。
再說了,他們并不知道水墨受傷,聽到紫冷這一句靜養,在座的雖然是長輩,但是都是男人,哪能不明白水墨和軒轅玨之間發生了什么,竟然都要靜養了,那……可見天子有多喜歡她,不然怎能把一個姑娘摧殘得都下不了床,居然要到靜養的狀態。
紫冷未經男女之事,這句話本想著沒有什么不妥,但是她哪里知道這些老男人那齷齪的心思。
水清淺進門后一看見她滿身白布裹纏,一時之間又驚又心疼,眼淚直往下掉。
“我昨日瞧你臉色多半是病了,果不其然,就是不告訴我們,讓我與灼灼擔憂了一夜?!?
灼灼眼淚巴巴的看著水墨。
水墨一下慌了,心都要碎了,趕緊安慰她:“不哭不哭,二姐姐沒事?!?
水墨努力想抬手為她擦眼淚,奈何紫冷就蹲在一旁按下了她的手臂。
“二姐姐不動,灼灼不哭?!?
“阿姐,我沒事,外傷而已,歇幾日就能下床?!?
三人在里面說著,水止隔著簾子一直皺眉。這是他的命根子,若是出了一點點意外,這輩子他就什么盼頭也沒有了。
水止心里有氣,只能瞪著紫冷:“讓你跟著她是做什么的,都忘了?回頭我就和你師父告狀,讓他把你帶回昆侖去?!?
紫冷心里也難過,只好低頭認錯:“老爺,是我不對,沒有保護好小姐。”
“誰讓你保護她了,讓你跟著,是讓你拉著她,別讓她和人打架?!彼购掼F不成鋼的看著水墨,氣呼呼的走了。
水墨笑道:“紫冷,你別和他一般見識,都是我的錯?!?
紫冷瞪了水墨一眼:“小姐下回,休想背著我再去打架?!?
水墨吐吐舌頭,心虛的轉移話題:“阿姐,這次五叔帶了一個少年來,十七歲,你知道嗎。”
水清淺漸漸止住哭聲,知道水墨要說的,都是緊要的事情。
“你這般說起,倒是見過一次,面目清秀,唇紅齒白,是個俊朗的少年,他怎么了墨兒?”
水清淺邊說邊拿過一旁的梳子,慢慢輕輕的幫水墨梳著頭發。
灼灼眼巴巴的坐在水墨旁邊吃小果。
水墨窩在水清淺腿旁,饜足得很:“與他隨行的女眷,都在后堂安置吧?”
“對,今日母親還陪著他們在后園賞花呢。”
“母親近日身子不適,怎么還陪著?”
“許是昨日下聘,母親不希望宗親攔阻,有什么不當之舉,今日才費心跟著,我也勸了,你知道母親的性子,她哪肯聽?!彼鍦\說著,心里有些難受。
“待會讓母親回去歇著,紫冷會去應付的,不必討好這些人,另外,阿姐心里有個數,那年的那個女人,回來了。”
水清淺停住了,她自然曉得水墨說的是誰。
“她怎么還敢回來!”水清淺握著木梳的手,緊緊攥著。
一會手上就是一道紅痕。
水墨輕輕握住水清淺的手,把她的梳子拿了下來。紫冷倒是也沒阻止水墨。
“阿姐放心,那個女人,是回不來了,但是回來的人,比她回來還要毒。許是四叔有這個心,許是被人當了搶使,近日母親身體大不如前,加上這次下聘又操心不少,千萬小心,別讓那些有心之人接近母親?!?
“我自會注意,但是四叔德高望重,他父親又是族長,我怕他會做出什么事,防不勝防?!彼鍦\皺眉。
“紫冷,帶灼灼去樓下摘些蓮花吧?!?
紫冷了然,灼灼乖巧的跟著下樓去了。
“灼灼,慢著些,那水涼,可碰不得?!彼_始嘮叨了。
“我知道了二姐姐,我不碰不碰?!?
灼灼邊走邊歡快的答應,答應得卻一點也不誠實。
水墨露出老母親般的笑容看著她走遠。
轉頭又吩咐白芨:“白芨,明日在樓下裝個秋千架子,在外面湖里安置一條船,灼灼來的時候可以玩。”
“是,小姐。”
水清淺揶揄她:“你這副樣子,哪里是以后要把灼灼嫁出去的樣子,怕要養在身邊一輩子了?!?
“我倒是想?!?
“特意把灼灼支開,是想說什么?”
水清淺邊問,手上細細的給水墨頭發上抹玫瑰油。
“阿姐想怎么做?”
“我婚期的日子一定,我就沒辦法時時護在母親身旁,那些壞心眼的人,定然是要乘虛而入的,這段時間,我和九歌問了很多事情,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這次宗親們來的目的?!?
“阿姐,既然你說到了,我就和你說說,待會宗親們一起閑話,免不得要爭論水家繼承的問題?!?
“墨兒,你盡管說就是?!?
“曾祖父那輩,現在已經無人在世,但是祖父這輩,二祖父,三祖父兩位都在壯年,而叔叔輩中,有六位,尤其以四叔和五叔,較為活泛,宗親中旁系更是不少人。祖父這一脈的孫輩,我們一門三女,無兒,被宗親惦記也是正常的?!?
水墨說完,趴得有點難受,但是頭七天紫冷不準她動,怕傷口裂開就再難愈合,此時傷口正在愈合,奇癢無比。
“墨兒,可是不舒服?!彼鍦\柔聲問道。
“沒事阿姐,傷口愈合有些癢。”水墨撒了個嬌。
水清淺拿了干凈的木梳,輕輕刮著傷口兩側,果然舒服了不少。
“這幾日我都過來陪你,可不準再起來了。”
“好,阿姐。”
水清淺緩緩說道:“覬覦咱們家家產的人太多了,父親正直壯年,一直未曾納妾,母親已經沒有了生育能力,他們自然是想方設法往父親院里塞人。墨兒,這些,雖不該出自你我之口,但是水家太軟弱,誰都上來踏兩腳,我是知道的?!?
水墨不想水清淺其實明白這么多,也如此通透。
如此,她就放心了,否則水清淺嫁入冷府,該如何被欺負。
水清淺聲音硬了起來:“這次,我斷斷不可能讓他們擾了母親的清修,四叔要是做出什么不合適的事情,我必然會讓他好看。”
水墨心內甚是安慰,水清淺能堅決一點,也是好事。
“當年叔祖父和祖母聯合,四叔帶了大伯去青樓,才結識了那個女人,害得母親月子里受了天大的委屈,落下病根,一直不好,這個事情,我一直心里耿耿于懷?!?
水墨的目光變得幽深,森然的看著窗外。
“我守著母親,絕不能再讓母親受到傷害,但是四叔,畢竟是宗族翹楚,叔祖父在水家威望又極高,墨兒,此事鬧起來,那個少年,怕是瞞不住。”
“阿姐,這些你都不用擔心,四叔帶了那少年,定然是有動作要做的,不然不會白白帶來,可是,這些都不重要,我只在乎一件事,阿姐心中如何看待那個少年?”
水清淺陷入沉思。
如何看待這個少年?
他,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是水家唯一的孫子,也是自己的親哥哥。
可是,他的母親,傷害了自己的母親,讓冷丹青郁郁寡歡多年,壽數必然少于常人。作為子女,這焉能不恨。
可……
“他也是無辜的,又是父親的孩子,這些年沒有得到作為兒子該有的父愛,他……”
水清淺嘆口氣,認了他,母親定然會受傷,還有可能會危及生命,舊時傷疤重新揭開,冷丹青能否承受,誰都不知道,水清淺不敢冒險。
但是不認,他真真切切又是自己的親弟弟,他的出生,連他自己都沒得選。
水墨看水清淺的樣子,知道她為難了。
“阿姐,咱們家添一個人,就是添一雙筷子,不必為難?!?
“可是母親……”
“這人可以進門,添在哪里,就是阿姐說了算?!?
水清淺一想,心里松了一口氣。
“你這小機靈鬼?!?
“阿姐的婚事,按了之前你的想法,定了六月初九?!?
“國公府也同意了?”
“冷嘯在下聘之事上做得過分了,婚期的日子,就退了一步,就定了六月初九?!?
“墨兒,又讓你操心?!?
“阿姐這話說得不對,我們是姐妹,這不叫操心?!?
水墨甜甜的笑了笑,就聽到樓下灼灼清脆的聲音,她心內就更加歡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