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微醺
- 金屋藏寵
- 墨春三月
- 3579字
- 2017-11-04 16:43:40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一路燈火闌珊,小船沿著城外的秦淮河,慢慢駛向城中,水墨的小船看著和其他小船并無區(qū)別。
一路安靜得只有船頭劃破水面的聲音。
和輕輕淺淺的說話聲。
“三月三,洛水河邊多麗人。紫冷,給冷家小姐的及笄禮再多加一倍的吧。”
“小姐這是愛屋及烏,因著三小姐的緣故,對冷小姐如此厚愛嗎?”
紫冷看了一眼斜躺在船中榻上的水墨,回頭又繼續(xù)搖著船槳。
她本不必自己動手,不過一年不曾回來,手癢了。
“鎮(zhèn)國公是聰明人,我也不能佛了他的面子。”
鎮(zhèn)國公選擇在水墨剛到水家就單獨(dú)給她一人遞了帖子,可以說是莫大的榮耀,也是擺在臺面上支持她掌水家的權(quán)。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三小姐。”
紫冷毫不留情的直接戳破了水墨的想法,除了灼灼,沒有誰有這個臉面,讓水墨顧惜。
“你跑九歌那聊了那么久,都聽到些什么趣聞呀?”
小姐這個愛聽些市井八卦的癖好,至今沒改啊。
“九歌哪是什么愛背后議論別人的人啊,倒是君公子給我說了不少,君公子不愧和紅寂是兄妹,這兩人都愛聽些墻根。”
“哦?”
“就說這馬上要及笄的冷家小姐吧,上回被咱們?nèi)〗愎粘隽烁|閣中的小姐家教森嚴(yán)得很,更何況還是鎮(zhèn)國公家的女兒。遇到咱們?nèi)〗氵@個愛玩的姑娘,兩人在秦淮河非要自己撐船,冷小姐頭回?fù)未擦艘晃簧倌旯拥拇厝ツ樇t了半日。”
“這是好事呀。”
“君公子事后找人去查了查這位少年公子,這一查可不得了,小姐你猜是誰?”
“誰呀?”
“當(dāng)今天子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恒親王。”
“真是巧啊。”水墨的聲音,卻似乎含著一分可惜。
有夜風(fēng)吹過,紫冷一時沒有感受到那一絲可惜,還贊嘆道:“這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門當(dāng)戶對,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紫冷兀自說完,沒聽到有人答話,回頭朝著水墨看了一眼:“小姐,怎么了?我說的不對嗎?”
“你說的沒錯,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shè),但是冷小姐這么好的姑娘,又是鎮(zhèn)國公家的嫡長女,在江南是身份最尊貴的女子,你可知馬上就及笄了,為何至今沒有為她安排婚事嗎?”
“這……,難道是因為鎮(zhèn)國公家門檻高?可是……門檻再高,這恒親王也是足夠的呀,鎮(zhèn)國公家還高攀許多呢。”
“鎮(zhèn)國公家門檻高,鎮(zhèn)國公的野心更高,年底就是選秀了,當(dāng)今天子十六歲登基,十七歲先后崩逝,親政四年,如今剛及冠,卻從未選過秀,這頭一次,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一招殿選,母儀天下。”
紫冷若有所思:“真是可惜了,一對璧人啊……”
小船搖搖晃晃,一路經(jīng)過秦淮河熱鬧的兩岸。
水墨從船中出來,站在船頭看著秦淮燈影慢慢出現(xiàn)在眼前。
這一盞盞燈影,像是歡迎她回家一般,越來越多,越來越熱鬧。
“回家了。”
紫冷笑笑:“是呀!終于回家了。”
秦淮河是一個很奇妙的地方,不夜秦淮河,徹夜笙歌燕舞,但凡來過的人,都會畢生難忘此地。
一酒一人生,一歌一世界。
這里有最漂亮的姑娘,最好看的舞蹈,最好聽的曲子,最好的酒,最能讓人忘愁的夜。
來金陵必到秦淮河,來秦淮必進(jìn)聽雨樓。
水墨深深吸了一口氣,夜風(fēng)中有酒香飄來。
夜,微醺。
……
聽雨樓,一座紅樓內(nèi)!
一個書童打扮的十六七少年說道:“公子,聽說這二小姐長得奇丑無比,所以才至今不以真面目示人,趁著這次來江南,您干脆把婚事退了吧。”
喲,倒是開始做自家少爺?shù)闹髁恕?
說話的少年叫正則,此時一臉正氣稟然,仿佛他家公子的婚事就是他自己的婚事一般。
也難怪他這般著急,
這洛陽的閨閣小姐排著隊想嫁給他家公子,結(jié)果他家公子就因為老爺當(dāng)年一句話,結(jié)了這個娃娃親,以至于一群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被拒之門外,想想都覺得惋惜。
若是這二小姐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知書達(dá)理也就罷了,可這么多年從未有人見過她真面目,又是一個到處經(jīng)商的女人。
無論是哪一方面,都實在是不匹配得很,這讓他這個從小跟著公子的跟班都看不下去了。
另一個書童也出聲附和:“就是,若是下半輩子少爺都對著這樣一個丑媳婦,飯都吃不下去呀。”
另一個書童叫靈均,此時也在一旁點(diǎn)頭表示同意。
他們面前,站著一個十八九的少年,白衫如雪,長發(fā)如墨。
正是洛子倫!
內(nèi)閣重臣,當(dāng)今宰相洛清城的嫡長子。
天子伴讀,也是天子身邊第一侍衛(wèi)。
供職翰林院,有天子第一才子之稱。
洛子倫面窗而站,背對著他們,聽著他們聒噪的吵鬧,絲毫沒有影響他此刻的心情。
樓下說書先生正講到最重要的一段,水家是如何成為天下首富的,他聽得正是津津有味。
“公子,你聽到我們的話沒有呀?”正則很不放心。
洛子倫終于回頭,看著兩個比他還著急的人,悠然問道:“你們見過二小姐?”
長身而立,面如冠玉,手上一把畫著幽蘭的折扇,白衫如雪,環(huán)佩叮鈴。
正則和靈均跟著洛子倫十幾年了,但這一轉(zhuǎn)身仍然讓他們紛紛屏住呼吸,被自家公子帥到不行。
說話間,傳來了敲門聲!
“咚咚咚!”
“洛公子,我家小姐到了。”說話的是九歌。
“請進(jìn)!”洛子倫回道。
正則一愣,不知剛才的對話被聽去沒有。
洛子倫笑看了兩人一眼,一人頭上來了一扇,有賊心沒賊膽。
紫冷推開門,一抬頭,洛子倫的臉毫無預(yù)兆撞進(jìn)了她眼中。
韶華的容顏,刀削玉刻的臉。
果真是,人如玉,世無雙!
“洛公子久等了。”紫冷施施然一福身,側(cè)身退開。
正則深吸了一口氣,二小姐這個丫頭倒是長得真不賴,很有大家閨秀的感覺。
水墨淡然的走了進(jìn)去。
他逆光而立,水墨抬眸,緩緩屈膝施了一禮:“洛公子!”
少年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艷,也鄭重回了一禮:“二小姐!”
聲色溫淳,聞之讓人心動。
“請坐!”他伸手。
“多謝!”她回應(yīng)。
少年悠然抬起前擺,跪坐在案幾一側(cè),抬頭看著水墨。
水墨也于對面坐下,紫冷站在她身后,九歌關(guān)了門出去了。
正則和靈均的目光就忽上忽下的看著她們二人,想透過面紗瞧出這個二小姐到底長什么樣。
“深夜相邀,請二小姐見諒。”
少年儒雅溫柔,舉手投足讓人賞心悅目。
“洛公子誠意相邀,該是我感激。之前公子遞信,說有要事告知,不方便信中說明,不知是什么事?”
“今夜打擾,是想和小姐做個生意。”
“哦?”
這倒是新鮮。
“我有一朋友,得了一塊寶玉,由于近日手上缺些銀兩,得知五月五是三小姐生辰,想賣給二小姐,當(dāng)做三小姐生辰禮物。”
“什么樣的玉,能請動洛公子幫忙?”
水墨把玩著手中的茶盞,西窗有微風(fēng)飄來,面紗的一角輕輕揚(yáng)起,一角繡著的蝴蝶像是隨風(fēng)而舞一般。
少年頓了一瞬,微微轉(zhuǎn)開眼。
“和氏璧!”
水墨眼中一亮,她遍尋四方而不得,用盡方法無所獲的和氏璧,此刻在洛子倫口中得知了消息。
但是,若是賣玉,也不必說是不能在信中說明,她是個商人,買賣不是很正常嗎。
和氏璧雖然是皇家之物,但是皇家之物在民間買賣,也不少。
“洛公子深夜前來,不只是賣玉吧?”
少年唇邊漾起笑容,這個女子,真是聰明啊,不愧是自己的未婚妻。
他心中有隱隱的自豪感,雖然沒有瞧見她的面容,但是那一雙剪水雙眸,生得漂亮極了。
更為重要的,一個聰明的女子,以后能知他懂他,與他琴瑟和鳴,那以后的歲月應(yīng)當(dāng)會無比讓人覺得期待。
“小姐蕙質(zhì)蘭心,三年前師祖?zhèn)髟捊o家父,讓家父幫忙尋找這世間極陽之物,近日家父查出一些線索,而這線索恰恰又與我這朋友有關(guān)。我這朋友會在兩日后的三月三,在冷家嫡長女的及笄禮上做客,我今日要離開金陵,兩日后才能趕回來,這才冒昧深夜打擾小姐。”
水墨袖中的手早已緊緊的捏住了里衣的袖擺,她聽到有了線索這幾個字的時候,她差點(diǎn)失控想沖上去問眼前的少年。
是什么東西?在哪里?是誰的?……
那是灼灼的藥,她的命。
“洛相和洛公子的恩情,水墨沒齒難忘。”她起身深深的鞠了一躬,滿懷感激。
“此事重大,家父一再告知務(wù)必要親自和小姐說。”
洛相的原話,是要洛子倫親自和水止說。
洛子倫也是來了金陵,才知道水止有多不靠譜,來了這么久,竟然連人都找不到。
這才不得不把消息告訴水墨。
少年誠懇的解釋為何深夜相邀,也解釋了他如此坦然,是因為受人之托。
君子之交,坦坦蕩蕩。
水墨是非常喜歡的。
“我一定會去見您的這位朋友,不知我該如何與他相見。”
“小姐只管前去,到了以后自然有人引你相見。”
“多謝洛公子。”
“既如此,我就不再叨擾,小姐留步。”
少年說罷起身告辭,行禮以后就下了樓。
正則和靈均一臉不甘心的跟著下了樓,公子如此淡然就走了,說好的要解除婚姻不是嗎,為何如此倉促就離開了。
不過那二小姐一雙眼睛真是太漂亮了,感覺和傳說中不太一樣。
連她身邊跟著的丫頭穿戴都是蘇州上好的絲綢錦緞,佩戴的首飾也是價值千金的紫玉。
若是當(dāng)家主母生得漂亮還有錢,隨隨便便就賞個千八百兩銀子。
正則和靈均相視一笑,看來兩人心有靈犀呀。
“你們兩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呢?覺得我虧待了你們?”
“沒有沒有,公子待我們可好了。”
洛子倫笑笑,鬼才信呢,他們二人一直盯著水墨侍女手上的紫玉手鐲,他又不是沒看到。
也難怪他兩好奇,一個侍女都有如此氣質(zhì),就是與京城貴女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此時的水墨還在樓上把玩著茶杯,洛子倫真是她命中的貴人,在她幾近絕望的時候,仿佛就是從天而降的甘霖。
可是這和氏璧不是一般的人能夠買得起的,不說它價值幾何,關(guān)鍵還看是誰人賣此玉給她。
看來,又需要傾家蕩產(chǎn)了。
“紫冷,晚點(diǎn)讓君掌柜他們來一趟。”
“是!”
……
而此刻,紅寂就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