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兒——”

“你有完沒完，不是叫你不要再喊我名字嗎？你不知道，我聽到你這么喊我名字，我只有一種感想——惡心！你……”

“好好好，我……不這樣叫你了。”凌漠見崔云熙情緒是越來越激動了，雙眼都能迸濺出火花來了，連忙舉手投降。

“在我沒報警之前，請你離開這里。”崔云熙冷聲說道。

“我們就不能好好談談嗎？”

“談什么？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好談的嗎？”

“有，我們可以談……我離開之后，你……發生了些什么。”

“我發生了什么？你這是在關心我嗎？你不覺得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很可笑嗎？”

面對眼前這人的冷嘲熱諷，凌漠也奈她不何，他是對不起她，她有這樣的反應也是正常的。

“我知道你恨……”

“哦？原來你也知道我恨你，我還以為你不知道！”

“云熙，對不起。”凌漠再一次說道。

當他親口聽到崔云熙說恨他的時候，心中的疼痛便不禁加重了幾分，連帶著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了。

“凌漠，你不要再叫我名字了。”崔云熙動怒了，當他再一次聽到老媽說“對不起”這三個字時，所有的理智都沒了，她恨不得就拿著手里餓剪刀一刀刺過去。

凌漠反倒是笑了，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終于叫我名字了，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再叫我名字了。”說完，便大步靠上前。

“你……”崔云熙滿心、滿腦都是仇恨，理智早已煙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仇恨，只有沖動，只有怒火了。

“熙兒，我知道你為什么恨我，我都知道了，當年是我不對，讓你一個人在這邊，承受了……那么多的痛，那么多的苦，是我對不起你。”凌漠臉上的笑意都散去了，字字清晰，認真地說道。

崔云熙聞言，突然間大腦一片空白，他說他知道了，都知道了，他是知道了些什么了嗎？

崔云熙難以置信地看著凌漠，淚水逐漸模糊了雙眼，搖了搖頭，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知道什么的，他一定是又在騙她，就像當年，當她全心全意愛上他了，他卻把狠心地把她拋下了，剩她一個人獨自去面對那些苦楚。

對，他就是個混蛋，當年騙了她還不夠，現在是打算又來騙她，她不可以輕信他的話，他就是個騙子，不折不扣的騙子加混蛋。

可是以他現在的地位，要查她的事，不是沒有可能的，那他是真的知道所有的事了嗎？

“你……”

“云熙，是我對不起你，當年我不應該拋下你的，如果當年不是我決定要離開了，你也不會……割腕自殺，也不會導致我們的孩子……沒了。”

這是凌漠最最最最最……不想去承認的事。

一個是他用心愛著的女人，對是愛著，到今天，他還是放不下她，他能確定自己是還愛著她。而那個孩子是無辜的，他本來可以來到這個人世間的，歡樂地生活，可是因為他的決定，他失去了這樣一個機會，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所以，崔云熙是怨也好，恨也罷，他都不會有半分異議。

“說完了？說完請你離開，還有……請你以后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就算是見到我了，也請你裝作不認識我。”崔云熙一手指著門口，一邊慢悠悠地字字清晰地說道。

“云熙，我知道你受苦了，我只是想好好補償你，當年我……的確是混蛋，沒有考慮周全，只是想到自己，把你都忘了，我不應該這么做的……”

“你凌漠也會后悔的嗎？我以為你的心早就被狼吃掉了！”崔云熙打斷了凌漠的會，冷到極致的語氣反問道。

“熙兒，我……對不起你。”凌漠再一次說道，臉上寫滿了內疚。

“對不起有用嗎？凌漠，我告訴你，沒用的，你根本想象不出當年的我是有多可憐，多痛苦。你把這里的一切都拋棄了，而我卻像一個瘋子，去你家里大吵大鬧，把你家里都翻了幾遍，結果了，你家傭人告訴我，你走了，就這么走了。任由我打電話、發短信給你，你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未曾回過我啊！”

崔云熙徹底崩潰了，提前當年的事，心中便是翻云覆雨，所有的痛，所有的苦，一并襲來，摧毀了她最后的城墻。

“我……”凌漠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這是他第一次親耳聽到崔云熙提起當年的事，這遠比別人說的，還要刺痛他的心。

一天之內，凌漠再三地受到打擊，心早已變得千蒼百孔了。

“我還沒說完了，這么快就聽不下去了嗎？”崔云熙流著眼淚，可是嘴角處卻掛著笑容，只是讓人看上去覺得更加的心痛。

“我……云熙……”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可是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痛，我找不到你，萬念俱灰，連求生的意志的沒了，我傻，傻到竟然用刀片割腕自殺，你知道嗎？那冰冷的刀片劃下去，只要輕輕一劃，那鮮血就順著慢慢流下來，很奇怪的是，我的心竟然不痛了，就在那一刻我以為我可以解脫了，可是那只是一個開始……”

崔云熙深吸了口氣，看向那個臉色難看的男人，也并沒有因此放過他，他既然想知道，那她就和他一起分享，讓彼此一起分擔這痛。

“我死不了，可是卻生、不、如、死！你永遠也想象不了，當你醒來的時候，發現手腕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而一道難看的傷疤就永遠刻在那里了，成了見證你悲慘人生最好的見證。”說著，崔云熙便捋起自己左手上的鐲子，把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毫無掩蓋地顯示在男人眼前。

“看，這就是你唯一給我留下的。難看吧？我也覺得難看極了，可是取得無法更改了，它將會更著我一輩子，永遠都擦不掉！”崔云熙邊說邊冷笑道。

“不要再說了！”凌漠拳頭緊拽，修長的手指也捏得發白了，額頭是青筋暴露了，英眉都皺在一起了。

“這么快就收受不了啦？精彩的還在后頭啊！”崔云熙字字珠璣地說道，“醒來之后，醫生告訴我，我孩子沒了，一個連我也沒感受到他存在的孩子就這樣沒了。他化作一團血水，從我身體流出來了，連個形狀都沒有，就是一團血水，沒了！但這都不要緊，我能夢見這個可憐的孩子，他會跟我說，他好可憐，他是無辜的，為什么我要這樣對他，然后血淋淋的他便會掐著我的脖子，說要我一起下地獄陪他……”

“不要再說了！”凌漠大吼了一句，這遠比從病例上看來的要真實得多， 他聽不下去了，這是用鮮血和生命鑄就而成的，背負了太多的痛，太多的苦了，每一筆都是用鮮血寫成的。

特別是看到崔云熙那道在手腕上的傷疤，他的心仿佛漏跳了好幾拍，這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以前她的皮膚都是水水嫩嫩的，又白皙的，整個人顯得特別水靈，現在的她還是一樣，可是多了這么一道傷疤在手上多少影響了其美觀性。也沒想到這個手鐲下隱藏著如此一個重大的秘密，這還是他一手造成的。

崔云熙朝男人冷哼了一聲，“你只是聽而已，要是你親自經歷了，你才會懂什么叫痛，什么叫苦！”

他不是想知道嗎？那她崔云熙就大發善心一一給他講解。

“熙兒，是我對不起你，我真的沒想到會發生這么多的，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也不會有任何意見，只要你能原諒我就好了。熙兒，原諒我好嗎？讓我好好補償你。”凌漠誠懇地說道，臉上盡是嚴肅認真的表情。

“是我傻了？還是你瘋了？原諒你，有可能嗎？明知道是個深坑，也已經受過傷害了，我還跳下去，這世界沒有這種天真到笨的人！”

當聽到崔云熙剛剛的一番話，凌漠的心 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撕裂，疼痛傳遍了全身，可是他知道這還不如她當年萬分之一的痛，低聲懇請道：“那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我？”

崔云熙對上凌漠那雙深邃的黑眸，咬字清晰地說道：“不可能，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你的！你再不離開，我就報警。”

該說的已經說完了，憋屈在心里好幾年的話一下子都說出來了，原來把所有的怨，所有的恨一次說出來是這么一種痛快的感覺。

崔云熙只覺得自己最后的心里城墻也倒了，說好了忘記過去，可是在再一次見到眼前這個男人之后，她食言了，把自己這幾年所承受的痛都發泄在他身上了，也只有這樣，她才能減輕自己身上背負多年的痛。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勇氣提起當年發生的事，而且還詳細具體，甚至把自己當時有多痛都說出來了。

因為她恨他，恨到骨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