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迷蒙了我的眼，而我的心也在這一刻失了它本該有的方向。躺在病床上，我獨望著這張熟悉卻陌生的臉。

“我知道，你無法接受這一切，我會等，等到你認我的那天。”他說著話，掌搭在了我的手背，推入鳳環。和宇文一樣，他撫著我的指節，在我與宇文訣別的那日，夕陽揮灑在我們彼此孱弱的臉上，他亦是這般撫著。

“你……”唇在干澀泛皮間，顫問道：“你叫……”

“余文軒，你可以喊我宇文。”他繼續輕撫，道著一句溫柔的乞求。宇文，一個過去只有我能喊的名字，一個貼在我心中的名字。北周中，只有我會這么稱呼他，而這個稱呼也只屬于他。

“我累了。”

“我去燉燕窩給你，瞧我，把袋子都扔地上了。”輕拍了下我的手背，余文軒起了身，撿起地上的袋子，往著病房外走去。我無力地看著他的背影，真的很像，很像，然而他不是，心里的拒絕一次一次地提醒我，他不是，不是宇文邕。

濕漉的眼睫這才發現自己住的地方頗是奢華，偌大的病房只放了我這一張床而已，周圍有液晶電視，也有棕色的家具，再望窗臺，一盆清雅的蘭花遞過它柔柔的藍色。

蘭花？暖日透過玻璃落在蘭花的瓣上，我雖聞不到香，但卻能感受它千年不變的幽幽之味。

——蘭花搭的心，就是我愛你！笨！——

這話，是我說給他的話。

笨，笨的人是我，不是嗎？他對我的愛，是這般深，深到讓自己負了自己的抱負，自己的雄心，亦負了天下。

“蘭兒，花還好看么？”

“好……好看……”奪眶的淚，讓面前的蘭花變成了萬花筒中的碎片，一盆，兩盆，三盆，一顆心。

“你喜歡蘭花的話，我多買些。”

買，不，宇文從來不買，他只種，他會為了我拋開君王高高在上的尊嚴，俯下身，為我種上蘭花。

與他同種蘭花，臟了的手擦過他絕俊的容顏，有的只是幸福的痕跡與追逐的嬉戲。如今，如今，一切已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