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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曹操接收了呂布的赤兔和美人(2)

曹操甚覺煩擾,趕緊叫手下打聽陳氏父子所在。虎豹騎去問接收兵將,接收兵將問降兵,降兵又問百姓,前前后后打聽了好幾圈,才知陳氏父子在最里面一道城墻的東閣棲身。曹操不敢怠慢,信馬來至內城,只帶了劉備、許褚及三十名虎豹衛士來到東墻以下。石階陡峭異常,上上下下的百姓見來了一位大有身份的官,都嚇得不知所措。曹操也不怪罪,叫大家紛紛先行一步讓出石階,這才拴了馬匹,由許褚攙扶著登上城樓。

遷居的百姓亂糟糟跪了一地,曹操示意他們各行其是,徑直奔了樓閣。閣門敞著,他只一眼就瞥見里面有不少插手而立的仆人,趕忙退后幾步一揖到地,正正經經道:“沛國曹操拜謁陳元方先生。”此番拜謁賢士,曹操自報籍貫不稱官職以示平等。劉備也趕緊跟著作揖道:“涿郡劉備也來求見。”

原以為里面聞知大人物來了必有一番騷動,哪知陳紀一門大有身份,竟絲毫不亂,有個家仆端正走出還禮道:“聞曹公與使君前來,我家主人甚感榮光,大駕至此快快請進。”

曹操、劉備一先一后而入,那些家仆頗有規矩,皆是深施一禮很自覺地退出去。閣里光線甚是昏暗,卻見西首不分老少坐著四個人。這樣的坐法曹操頗感意外,但略一沉吟倒也釋然——以前聽荀彧說過,潁川陳紀與平原華歆齊名,治家卻頗有不同。華子魚馭子弟甚嚴,雖閑室之內嚴若朝典;陳元方兄弟恣柔愛之道,父子兄弟隨隨便便。二門雖大相徑庭,卻都不失雍熙(意為和樂)之軌。

見曹操、劉備又要施禮,三個年輕的趕忙攙扶中間一位白發老者站起,搶先向二人見禮——曹操作揖已畢,瞧四個人中卻有三人跪倒見禮,唯獨最左邊的中年文士直身挺立,僅僅抱拳作揖。國家禮制所定,天子面見三公尚要躬身問安,至于九卿之下當大禮參拜,更何況平頭百姓。此人遇當朝司空而長揖不拜,也忒張狂了!曹操暗自詫異,卻不便出口質問,單打量中間年邁老者,料定此人必是陳紀,趕緊伸手相攙。

果不其然,那老者微笑道:“君身為朝廷三公,竟屈尊涉水至此,老朽頗感不安,請坐下講話吧。”

劉備搶先一步拉過右邊的中年人道:“這位便是陳長文。”

陳群恭敬再揖,曹操拱手客套:“久仰久仰。”見陳群三十多歲,面容白皙五官端正,神態柔和甚是可親,眉目間總是含著一縷笑意:“曹公涉水而來,我父子受寵若驚。”

“豈敢豈敢。”說話間曹操眼往右看。

陳群會意趕忙引薦:“這是陳國袁氏昆仲。”陳國袁氏雖不及汝南袁氏聲名赫赫,卻也不是泛泛之輩,袁滂曾在先朝問鼎三公,現已故去。這對兄弟哥哥三四十歲、弟弟二十出頭,想必是袁滂的子侄一流。

那不肯參拜的中年人略微拱手道:“在下袁渙,這是舍弟袁敏。”

曹操心中了然——久聞袁滂有四子渙、霸、徽、敏,都小有名氣,原來是老大和老四,要能一并征入京師,倒是錦上添花。趕忙把方才袁敏不向自己跪拜的芥蒂拋到九霄云外,笑道:“久聞大名,敢問袁先生另外兩位手足可在此間。”

袁渙甚是拿大,捋髯道:“二弟今在河北,三弟避亂交州①。”看來袁家四兄弟也是各干各的,老二投到袁紹麾下,老三卻做了流亡隱士。交州雖是南方荒蠻之地,那里卻有一家土豪士燮(xiè)、士壹兄弟,精通《左傳》之學、倡禮儀風教,南蠻土人視其為尊,敬愛有加。士氏一門占據州郡要職,不啻為交州的土皇上,對待避難之人親切有加。因而交州雖荒,卻成了蜀中劉璋、荊州劉表、遼東公孫度之外的又一處避難樂土。

“別站著了,咱們坐!”劉備率先打破客套的氣氛。

閣中雖陋,諸人不拘主客團團圍坐,曹操言語很主動:“喪亂以來中原名士紛紛四出避難,陳老先生及令公子輾轉至徐州,一定很思念故土吧?”陳氏就是潁川許縣人,這倒方便了,回鄉就是去許都。

陳紀這十多年可沒少經歷風雨,先是被董卓威逼做了官,蒙孔融周旋逃至下邳,沒想到又落入呂布之手。這樣的事見多了,自然曉得曹操也要拿他裝點門面。老人家捋了捋灰白的胡須,緩緩道:“多謝曹公關照,老夫本當前往都城贊輔朝廷。但是不怕您笑話,如今體弱多病懶散慣了,風燭殘年不能再有何建樹。在下邳住了兩年,對這里的氣候也習慣了,不想再移了。”

“這說的哪里話來?今韓融、楊彪、孔融、桓典皆在朝中,老先生回去與大家相聚,敘一敘往日交情多好啊。”

陳紀沉吟不語,陳群卻目光熠熠。別人尚且不論,陳氏與孔融可是老交情,當初孔融為北海相,為陳氏父子避難徐州幫了些忙。孔融年紀正在陳氏父子之間,原來與陳紀平輩論交,但結識陳群之后情趣甚篤,甘愿自降一輩以叔伯之禮尊奉陳紀。陳群之所以被劉備聘用,也是孔融從中牽線搭橋。

曹操眼睛雪亮,見陳群有所動容,趕緊又道:“老先生年事雖高,可長文老弟尚在壯年,當為朝廷效力啊!”

陳紀怎能說個“不”字?又見兒子目光懇切瞧著自己,面容尷尬哭笑不得:“話雖如此,不過老夫我……”他知許都官僚多半是擺擺樣子,自己也一把年紀了,早沒了雄心壯志,與其折騰回去,朝廷有事跟著跪起八拜,還不如就在下邳踏踏實實養老呢。

劉備粲(càn)然一笑,幫著曹操勸道:“陳老先生,豈不聞樹欲靜而風不止?呂布雖剪除,但您老名氣太大了,現在要是不走,北邊的袁紹、南面的袁術也會派人來接您。曹公是一片好心,您去了許都既是還鄉又是效力朝廷,豈不比一把年紀長途顛簸再跟了那幫割據要強?他們可不似曹公這般名正言順講情講理,弄不好差來伙兵劫持于您,到那時進退兩難,哪找后悔藥去?”

太會說話了!曹操恨不得攬著劉備親一口,連忙就坡下驢:“玄德之言不假,您老不愿為官也罷,回去閑居,鄉里之地總比下邳穩妥吧?”話是這么說,曹操心下暗想——先把你接回許都,到時候三天兩頭派人去央求你為官,看你心軟不心軟!

“哎呀……曹公如此厚意,卻之不恭受之有愧,這……”陳紀很為難。不過老頭頗識時務,剛才劉備說袁紹、袁術可能會挾持,但惹惱了曹操也未必不會行此下策,況且兒子也愿意去……他一咬老牙,一拍老腿:“也罷!老朽就隨明公回去!”

“承蒙賞光。”曹操樂開了花,“您老要是身體吃力可以不跟大軍走,叫長文隨我先行。我另派人伺候著您,等到春暖花開,您老人家坐著車走走歇歇,一路游山玩水又有何妨啊?”

“您太周到了。”陳紀連連拱手,雖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卻由衷佩服曹操的胸襟。

見陳氏父子搞定,曹操回首再問袁渙:“袁先生,你們昆仲也隨我回許都吧,若有家眷在此,我安排人送他們回陳國,你看可好啊?”

袁渙莞爾一笑,卻沒答話,對劉備道:“玄德公,貴家眷就在對面樓閣上。呂布雖未加侵害,但也受驚不少,快接他們走吧。”

曹操不解——袁渙直呼劉備表字,似乎不是初見。劉備臉上也轉過一絲尷尬,隨即起身作揖道:“逢此不幸,讓諸位見笑了。明公,恕卑職少陪……”

“去吧。”

待劉備走后,陳群解釋道:“明公不知,袁曜卿①乃昔日劉使君所舉茂才②。”

曹操暗暗稱奇:這大耳劉備卻也有些本事,陳群、袁渙都非泛泛之輩,竟都跟過這個賣草鞋的。

正在納罕之間,袁渙又開了口:“明公,方才在下多有失禮,還望上人見諒。”

“不敢不敢。”曹操知道袁渙說的是沒有跪拜之事,故作大度道,“本官若是有何得罪之處,還望先生指明。”

“明公以三公之貴、節鉞之尊親來探望,我等受寵若驚,又談何得罪?不過……”袁渙站了起來踱到后窗,手指城下正色道,“您掘泗、沂兩河水淹下邳,不知害了多少蕓蕓眾生啊!”

曹操一陣悚然,站起身隨他到窗邊望去——下邳城內遍地狼藉,民房倒塌,殘破的石木凝凍在冰水之中;有許多百姓淌水回來,伏在自家的斷柱殘梁上痛哭流涕,抽泣聲、哀號聲、咒罵聲不絕于耳。

袁渙見他臉色蒼白,厲聲責問道:“您看到了吧?為了破呂布,這一場水害了多少無辜百姓啊?明公之所以征戰天下掃平割據,上報天子下安黎民。呂布雖死,百姓更遭其難,如此行事豈不是本末倒置?”

“本官原只想鋤奸,沒料到會是這種結果。”曹操低頭認錯。其實他有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為趕在袁紹平定河北之前消滅呂布,為占有對戰袁紹的主動性,甚至可以說為維護許都穩定、大漢國祚……但在痛不欲生的百姓面前,曹操覺得那些理由都已站不住腳。

袁渙見他似有動容,捋髯道:“在下有一言,望明公詳思。”

“愿聽賜教。”曹操這會兒再提不起堂堂三公的氣魄了。

“不敢當您這‘賜教’二字。”袁渙態度和藹了不少,娓娓道來,“夫兵者,兇器也,不得已而用之。鼓之以道德,征之以仁義,兼撫其民而除其害。夫然,故可與之死而可與之生。自大亂以來十數年矣,民之欲安,甚于倒懸,然而暴亂未息者,何也?意者政失其道歟……”

曹操低頭思量——袁渙這話大有抱憾之意,豈不是批評許都朝廷一切都沒走上正軌嗎?我又何嘗不想與民太平,可是我不去犯別人,別人也要來犯我,恢復太平時節的章法政令又怎么能資養軍隊、抵御敵人呢?只有擊敗袁紹這個朝廷宿敵,中原人心才能真正安定,朝廷政令也才能真正頒布落實。

袁渙尚不知曹操此刻所想,兀自闡述自己的主張,臉上漸漸露出神往之色:“渙聞明君善于救世,故世亂則齊之以義,時偽則鎮之以樸;世異事變,治國不同,不可不察也。夫制度損益,此古今之不必同者也。若夫兼愛天下而反之于正,雖以武平亂而濟之以德,誠百王不易之道也。公明哲超世,古之所以得其民者,公既勤之矣;今之所以失其民者,公既戒之矣。海內賴公,得免于危亡之禍,然而民未知義,其惟公所以訓之,則天下幸甚。”

“兼愛天下而反之于正,以武平亂而濟之以德……此真至理名言也!”曹操不住點頭,“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本官回至許都一定奏明天子,先免去徐州百姓今年課稅,以武平亂而濟之以德嘛!”

袁渙沒想到曹操這么從善如流好打交道,心中大感暢快:“數聞明公廣開言路誠心納諫,今日一見名不虛傳。既然如此……”說著話已跪倒在地補上一禮,“在下愿追隨明公為朝廷效力。”袁渙這種人是典型的威武不能屈、吃軟不吃硬。生死安危不在心上,哪還管你是什么三公九卿?要是不能尊重其氣節與志量,就是白刃加頸也休想令他折腰;若是肯依從其主張,他便會投桃報李大感知遇之恩。

“多謝先生不棄。”曹操雙手相攙,“水淹下邳為禍眾矣!只恐一兩年的賦稅也不能抵去此間百姓的損失。單是周匝的積水就是難題,即便退去,這附近也成了無法耕種的泥坑了。”

哪知此言說罷,一旁袁敏接過了話茬:“不就是退下邳之水嘛!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么?明公若信得過在下,就交給我來辦吧。”

“哦?”曹操自進門來一直與陳氏父子、袁渙攀談,忽略了年紀最輕的袁敏。聞聽這大話趕緊回頭打量,見袁敏二十出頭稚氣未脫,面色黝黑衣著樸素,舉止懶散嬉笑隨便,全不似個名門之后。

袁渙見弟弟出口狂妄,趕緊呵斥:“住口!明公面前大言不慚成何體統?”

曹操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袁敏既敢說這個大話,必然是胸有成竹,便擺手道:“不礙的……袁老弟,將此差事交與你辦倒也不難,但你得說說有什么治水的辦法。”

曹操親口說出“老弟”二字,這是極大的臉面,若是旁人必定作揖謙讓。可這袁敏似乎比他哥哥架子還大,連屁股都懶得抬一下,笑嘻嘻道:“下邳乃古之堅城,韓信為王曾定都于此。不過自先朝以來河道變更,城池所在趨于低洼。三個月前明公兵圍此城,那時我就跟兄長私下議論過……”說著話他朝袁渙挑了挑眉毛,“大哥可還記得,我說‘倘老曹掘河灌城,呂布這廝必亡’——果不其然吧?嘿嘿嘿……”

袁渙聽弟弟自吹自擂,還公然稱“老曹”,不禁一陣皺眉:“放肆放肆,太沒規矩了!”曹操卻覺他口快心直沒有怪罪,擺擺手示意袁渙不要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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