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洛陽街頭

陳子昂、焦會青告別駱賓王，回到魏王客棧，天色微亮。掌柜左手賬本，右手將算盤打得噼啪聲響，仿似昨天一樣。那邊廚房飄來包子的肉香。

焦會青跨入門欄，大聲叫道：“小二，來兩籠肉包子。”廚房那邊的小二依舊象昨天一般唱道：“來啦，肉包子兩籠。”

焦會青笑道：“魏大還在死睡，我去叫醒他。”陳子昂卻問那小二：“小二哥，我向你打聽一個(gè)人。洛陽城里可有一位名叫鐵算子的俠士？”小二抬頭看看陳子昂，賠笑道：“鐵算子？沒有聽說過。”

陳子昂搖搖頭，嘆道：“我也道是，這洛陽茫茫人海，要找到鐵算子，殊非易事。”小二陪笑道：“說不準(zhǔn)哪一天你就在大街上碰到他，也未可知呀。”陳子昂說道：“麻煩小二哥。”小二連連搖手，說道：“不客氣，大爺不必客氣。”便退出了門。

不一會兒，焦會青、魏大從里屋出來。三人吃罷包子，焦會青說到：“肚子一飽，人就困倦。我要去會會周公啰。”魏大卻說：“陳大哥，我整日呆客棧，悶也悶死。我上街去逛逛。”

陳子昂笑道：“也好。魏兄弟逛街市，順便打探一下，看看洛陽城里可有一位綽號喚作鐵算子的俠士。”魏大說道：“好哇，我自會詢問。”

日上桿頭，魏大離開客棧，先在魏王池附近兜轉(zhuǎn)。客棧門前的馬路上，擺賣雜貨的商販較之往日，多了不少。今日正是八月初一，是趕集大墟的日子。

街市兩旁，添了許多攤位，紛紛支起一面面小旗，寫上自己販賣的生意。魏大一路閑逛過去，遇到攤檔便停下來，饒有興致地觀賞，不知不覺離開魏王池前面的馬路，漸漸遠(yuǎn)去。

魏大捧一把糖炒板栗，隨口探問了幾個(gè)過路的，關(guān)于那個(gè)鐵算子的俠士，路人均說不知道。他也沒在意，只管細(xì)細(xì)品味香甜的板栗。這日洛陽城四處都是圩市，人流熙熙攘攘，走到哪里也不覺得孤單。

正當(dāng)魏大閑逛間，遠(yuǎn)處傳來馬蹄聲，拐角的屋子后面轉(zhuǎn)出四匹高頭大馬。馬上是四條粗壯的漢子，穿著侍衛(wèi)的服飾，腰間各自掛了長劍。其中一個(gè)侍衛(wèi)拿長劍指向人群，瞪足了一雙眼睛，高聲叫道：“躲開，快快躲開。”街上人群頓時(shí)亂作一團(tuán)，紛紛閃開一條道。

那四匹馬兒嘴上套了鮮紅的嚼子，極是神俊，教馬上侍衛(wèi)伸手一拉，便邁開大步走來。再往后，緊跟的卻是八個(gè)垂目而行的和尚，也是精壯無比，舉止行步之間卻又格外溫順，猶如侍衛(wèi)的幾匹馬兒一般被人馴服了。隨著這一行長長的隊(duì)伍行進(jìn)，街上喧囂嘈雜之聲小了下去。

然后，拐角處轉(zhuǎn)出一乘四人扛抬的青竹轎椅，抬轎的又是四個(gè)精壯而溫順的和尚。轎椅上端坐著一個(gè)張目微笑的和尚，長須及胸。胸前掛了一串大佛珠，身子隨著轎椅一上一下地?fù)u晃。

一行人行進(jìn)在鬧市之中，魏大猜想，那轎椅之上的人地位極高。猜測間，人群之中跳起一條漢子，分開人眾撲到街道中央，擋在侍衛(wèi)前面丈許，口中高叫道：“師傅救我，神秀師傅救我。”仗劍的侍衛(wèi)一勒韁繩，喝斥道：“何處小民，膽敢阻攔帝師去路。”

道路中央的漢子跪倒，大聲說道：“小民不敢打攪神秀師傅清修。只求師傅收我為徒，解救小民于苦海之中。”侍衛(wèi)笑道：“堂堂帝師，日理萬機(jī)，怎么可以隨便收你等小民為徒！還不快快走開！”

“小民懇請侍衛(wèi)大爺通傳一聲。小民不見神秀師傅，斷不敢隨便退去。”那漢子膽子卻大。和尚看了一眼地上的漢子，緩緩說道：“何來苦主，阻攔神秀的去路？”

漢子看見神秀發(fā)話，跪前兩步說道：“小民洛陽人氏，只因家中良田被村上惡霸強(qiáng)占，生計(jì)無門，特來投拜神僧，指望投入少林門下。”

神秀笑道：“苦主所言，是下定決心要投少林門下？”那漢子再拜，說道：“小民聽聞傳言，神僧法力高強(qiáng)，得入門下，一生脫離苦海。”

神秀環(huán)視一眼四下圍上來的人眾，伸出右手指住那漢子，說道：“今日看他用心良苦、決心誠懇，我神秀且收他為徒。洛陽民眾為證，阿彌陀佛——讓神秀點(diǎn)化超度于你，以宣揚(yáng)佛法普渡眾生之要義。”

漢子連連磕頭說道：“小民多謝神僧點(diǎn)化。”神秀說道：“還不快快坐下，老衲即刻施法于你。”于是，那漢子爬起身來，一彎腰就坐在街道中央。抬轎的四名和尚也放下轎椅，侍立兩旁。

神秀說道：“這超度之法，只對誠心誠意的人起效果。你可要好好聽我指揮，不要在眾人面前給我神秀丟丑了。”那漢子說道：“神秀師傅放心，我是一百個(gè)誠心方來拜見師傅。”

神秀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你是誠心誠意就好，倘若施法之時(shí)你做抵抗，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xiǎn)。”那漢子說道：“師傅只管放心施法，小民斷不會拿性命開玩笑。”神秀又是點(diǎn)頭，說道：“這樣就好。你按照我說的話一步一步去做。”

那漢子點(diǎn)了頭，神秀說道：“雙腳盤膝，雙手放于膝蓋之上。”那漢子按照他的說話盤坐起來。“雙眼微合，舌抵上顎；懷內(nèi)抱球，體內(nèi)做圓球滾動之臆想。”神秀一邊說，一邊以右手遙指那漢子眉間印堂穴。那漢子依言，也一一做下去。